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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神雕侠侣·逍遥篇】【全】作者:银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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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雕之逍遥篇(十六)

  杨过正要点头,忽然心血微动,稍一思索,忙对小龙女小声的道∶「龙儿,
有一个女魔头在这附近,功力很深,这人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我不想见她,
你和各位妹妹好好应付,要千万小心,我先回去。你们回家时多拐几个弯,不要
被她跟踪到了。」说着又跟众女道∶「各位妹子一定要看龙姐姐的眼色行事,不
可鲁莽,这人非常可怕,不要说出你们的名字,否则后患无穷。」说着,杨过竟
是横越洛水而去,但身形极低,显是为了怕被人查觉。

  小龙女从来没看过杨过这样慌张,心下也不由惴然,她向各女看了一眼,微
一颔首,道∶「各位妹子,大家都注意了。」霎时,合心分击术立刻形成。

  众女仍是结伴往洛阳城前行,但都不再说话。这时小龙女也已隐隐感应到有
一股无形的杀气袭来。

  众女以一般的轻功提气行走,约走了半盏茶时间,小龙女觉得这股杀气始终
在四周弥漫,而且愈来愈强,但她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力,她边走边
运行真气,可也一丝都不敢大意,但心情却较为轻松。

  「明妹妹,你觉得怎样啊?」小龙女开始说话。

  袁明明娇笑道∶「很好玩啊!」她毫不把这股杀气放在心上。

  赵英也笑道∶「姐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各走各的路也就是了。」

  阿紫却别出心裁,她喜孜孜的道∶「姐姐,我好想打架噢!最好可以打得过
瘾一点。」

  众女都被她说的笑个不停。

  就在这个时候,大雪纷飞之下,二十馀丈前站定了一条人影,众女不减速度,
继续前行,在那人身前三丈处站定,双方正式面对面相见。

  那人也是一身白衣,在雪地中如非细看,很难看出是一个人,只见她的一头
秀发在风中微扬,眉如秋水,眸如寒冰,唇薄而红,鼻直稍隆,双眼直盯众女,
负手而立。

  小龙女定睛细看,只觉这名女子极美,但也甚是冷酷,看年龄也不过二十岁
出头,但她知道此女的实际年龄绝不止此。小龙女又上前几步,道∶「请问姑娘
有何见教?」

  那名女子眼中的寒光大盛,从头到脚的看着小龙女,小龙女不为所动,也细
细打量着她,一时,大地一片静寂。

  「武林中何时有了武功这样高强的美貌女子,真是令人惊讶。」那女子缓缓
的开口,语气平和,清脆好听,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其冷无比。

  小龙女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夸赞,咱们不是武林中人,姑娘请让路,
就此告别。」她正说着,忽然那女子伸出右手,朝站在小龙女身边的阿紫拍出一
掌,阿紫咭咭一笑,左手一挥,卸去了这股劲力,右手也朝那女子拍出一掌,那
女子侧身一让,也躲过了阿紫的这一掌。

  阿紫高声道∶「姐姐,这人好坏!她想杀我呢,我又没得罪她,好坏噢!」

  小龙女粉脸稍沈,缓缓的道∶「姑娘这是何意?无怨无仇就这样下杀手,岂
不太过无理?」

  那女子语调平和,仍是冷冰冰的道∶「杀人何需要有理由?这个小丫头说要
找人打架,我就让她尝尝打架的滋味,又有什么不对?」

  阿紫不服气的道∶「打架就打架,又没说要杀人?」

  那女子在阿紫说话的时候,又出其不意的击出两掌,一击阿紫,一掌却击向
众女中站在最外侧的秋菊。

  秋菊可没阿紫这样好说话,她娇叱一声,踪身让过这一掌,飞身直扑那女子,
一股凌厉的劲风,双手双足全往那女子身上袭去,只听一连串绵密的真气迸裂声,
那女子一声闷哼,连连退了十几步,左手按胸,不住的喘气,脸色更白了,双唇
也失去了血色,以一付难以置信的眼色看着秋菊。

  秋菊并未追击,只站在她身前,紧紧的盯着她道∶「我可没想杀你!」说着
转身就走。才跨出一步,那女子猛然跃起,双足似闪电般的踢向秋菊背心,众女
齐声娇叱,却已迟了半步,秋菊直被踢出五、六丈,那女子也被反弹出两丈开外,
倒在地上,无法起身,看样子她的右腿已断。

  春兰见秋菊被暗算倒地,不由得大怒,扬起右手就待朝那女子击落,小龙女
见状,忙道∶「妹子,不可!」春兰这掌是含怒暴发,其势非同小可,听得小龙
女喊叫,要待收掌,已是不及,只能尽力往旁挪移,春兰这掌用的是阴柔之力,
一掌下去,那女子右侧的雪地无声无息的凹下了一大块,而那女子的右臂却也
「嘎啦」一声折断。

  众女都奔向秋菊,秋菊已缓缓自行坐起,嘴边有些血迹。阿紫抱着她哭道∶
「姐姐,姐姐,那个女人好坏噢,鸣┅鸣┅┅好坏噢┅┅。」边哭边亲着秋菊。

  袁明明气得粉脸铁青,这半年多来,她已从未生过气,这时见到这个与自己
同生共死过的秋菊妹子,竟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打成重伤,她又是心疼又是生
气,她一把抱过秋菊,擦掉她嘴角的血迹,含着泪道∶「妹子,好妹子┅┅。」

  秋菊勉强笑了一下,无力的道∶「姐姐,我没事。」又看了阿紫一眼,道∶
「阿紫,姐姐我没事。」说着要挣扎起身,袁明明还是抱着她,赵英从怀中取出
一瓶药丸,倒出两颗豆大黑黑的药丸子,塞入秋菊口中,在她胸前左右肩胛点了
两个穴道,又在她背后轻轻击了一掌,两颗药丸立即入喉落肚,她才又解开肩胛
两穴。

  小龙女按了秋菊腕脉,见脉搏稳定,知无大碍,心下稍宽,秋菊看着她道∶
「姐姐┅┅。」小龙女低头亲了她一下,道∶「好妹子,你安心休养,姐姐自有
道理。」她回过身来,走到那女子身前,虽是天寒地冻,仍见她额头上冷汗直冒,
显是疼痛难当,但那女子却面不改色,看着小龙女道∶「你杀了我吧!」

  小龙女眼睛直盯那女子的眼神,缓缓的道∶「你是我见过最狠毒的女子。」

  说着,伸指连点了她数个穴道,又接上了她的断臂和断腿,撕下她的裙摆,
分别包在断臂和断腿处,予以固定,才起身不再看她。

  这时那股杀气已经消失,那女子一直看着小龙女的动作,最后叹了一口气,
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杀你?」小龙女仍未看她。

  「我是┅┅。」

  「你无需告诉我你是谁,我不想知道。咱们已跟你说过,咱们并非武林中人,
你却这样狠毒,连番下这毒手,如非咱们有些保命功夫,岂非都不明百不白的死
在你手中?」

  那女子幽幽一叹,道∶「死了比活着好,何苦活着?」

  小龙女两道锐利无比的眼光直逼那女子,道∶「他人的死活岂是你能决定?

  凭你这点微薄的武功就妄想宰制别人的生死,我这就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尝
尝被人宰制的滋味。「说着伸指欲点。

  那女子口口声声要小龙女杀了她,但一听要废她的武功,却大惊失色,但全
身已不能动弹,张口欲待嚼舌,小龙女已点了她的下颔穴道。

  小龙女冷笑一声,道∶「你既然存心要死,早死晚死,痛痛快快的死,或是
冻死饿死,又有什么不同?我不杀你,你自个儿在这里自生自灭吧!这里冰天雪
地,三、两天之内,绝无人经过,我看你迟早会达成愿望的。」说着,再不看她,
转身去看秋菊,袁明明已在为她行功疗伤,秋菊的脸上已有了血色,气息也恢复
了正常,小龙女放下了心,对众女道∶「咱们走吧!」

  这班女子实在都是心肠很软,一听小龙女说要走了,都忍不住转头去看躺在
雪地的那名女子,眼中都有不忍之色,因为只要她们一走,这女子必死无疑。

  阿紫拉着小龙女的袖子,嚅嚅的道∶「姐姐,咱们就要走啦?」

  小龙女哼了一声,怒道∶「你不走,还想给人家杀了啊?」

  阿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小龙女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可又实在不忍
心将那名女子丢在雪地等死,她涎着脸道∶「姐姐,那坏人会死的┅┅。」

  小龙女哈的一声,道∶「她本来就想死啊,死在这里不是很好吗?她死了之
后,也就不会杀人了,她以为她自己是阎罗王呢,就让她去见见真的阎罗王有什
么不好?」

  阿紫咭的一声笑了出来,又道∶「姐姐,那个坏人的武功真的很好啊?她都
不跟我打架,只想杀我,好坏噢!」

  「哼!她跟你打架?两招都接你不住,只会偷袭,有什么好?动不动就想杀
人,全身都是杀气,装得很凶的样子,算她运气好,没被人杀,被杀死了也就算
了,要是被杀得半死不活啊,那才有意思呢!你们看看,咱们都没人杀她,她自
己就被自己杀成半死不活了。」

  众女都笑出了声。

  阿紫也格格笑了几声,又道∶「姐姐,真要走了啊?」

  小龙女不理她,举步就走,众女大惊,还被袁明明抱在怀中的秋菊叫道∶
「姐姐,姐姐┅┅。」

  小龙女回头怒道∶「你想怎样?」

  众女从来没看过小龙女这种神色,吓得不敢出声,都待举步。赵英灵光一闪,
明白了小龙女的用意,于是娇声道∶「姐姐,这个人确是狠毒得很,可是看她这
么美,本性应该不坏,说不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龙女看了那女子一眼,只见她眼光灰暗,两行泪水正缓缓而下,她又哼了
一声,道∶「长得美又怎样?长得美就可以随便杀人啊?你们那一个不比她更美,
也没见你们杀过人啊!」

  那女子听了小龙女之言,勉强睁大眼睛看了众女一眼,叹了一口气,眼光更
加灰暗。

  阿紫却真心的道∶「姐姐,她真的很美呢!要是死了,好可怜噢!」

  那女子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一直看着阿紫。

  阿紫还在磨小龙女,「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小龙女不耐烦的道∶「好吧!她的右手右脚都断了,也不能走路了,你们谁
要救她,就去背她走,送到洛阳找个地方安顿了,咱们可要回东海了,可不能带
着她一起走。」

  众女都有讶色。小龙女又道∶「我再警告你们一声,谁救了她,以后假如她
又杀人,谁就要负责把她杀了,咱们可不能烂充好人,害了那些无辜的人。」

  众女都有犹豫之色,这却是一个难题,烂施同情心,也会害了别的无辜的人,
尤其是这个女子这样的心狠手辣。

  阿紫听小龙女松了口,急忙跑到那女子身边,伸手扶起她,道∶「这位姐姐,
你以后不杀人了噢!」语气竟是一付恳求,好像是求她饶自己一命一样。

  那女子愣愣的看着阿紫,先是一付错愣,看到阿紫真诚无邪又带着恳求的神
色,眼中又流下了泪水,阿紫啊了一声,伸手解了她的颔下穴道。那女子道∶
「小妹子,刚才真是对你不住,你为什么要救我?」

  阿紫也说不出为什么要救她,只是不忍心她就这样死在这雪地上。她道∶
「这位姐姐,刚才我姐姐说了,她说你这么美,应该不会是坏人,你只要不杀人,
就不是坏人嘛!噢,以后不杀人了噢。」她好像在哄小孩一样,一付婆婆妈妈。

  那女子叹气道∶「我也不杀没武功的人┅┅,这样的武功也实在没有能力杀
人了┅┅。」说着又流下泪来。

  阿紫帮她拭去了泪水,背在背上,又道∶「这位姐姐,你真的不要想死噢,
以前有好多坏人欺侮我,我到处逃命,也没想死呢。」

  那女子有点万念俱灰的又叹了一口气,道∶「小妹子,你心地真好,姐姐我
刚才对不住你,你┅要原谅我。」

  阿紫猛点头,道∶「我会的。」她抬头一看小龙女,见小龙女眼色柔和,口
气却极为严厉,道∶「你刚才听到我讲的话了,你要救她,将来如果她再杀人,
你要负责杀了她,天涯海角都要追杀,你都知道了?」

  阿紫委委屈屈的道∶「知道了,姐姐。」

  小龙女厉声的道∶「好!」又对赵英、赵华道∶「你二人带她到城中找一个
客店安顿了,速速回来,绝不可再节外生枝。」二女都恭声应是。

  小龙女向抱着秋菊的袁明明和春兰一挥手,身子犹如一朵白云,腾空而起,
在雪花飞舞中攸忽失去了踪影,袁明明和春兰也是身子晃了两下,就失去了影子。

  那女子目瞪口呆,像是忽然老了几十岁,身子有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
阿紫的背上。

  赵英、赵华在前冉冉而行,阿紫背着那名女子埋头在后紧跟,身形也是极快。

  过了很久,那名女子在阿紫背上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小妹子,你那位姐
姐心地也是很好。」

  阿紫高兴的道∶「是啊!可是刚才好凶噢!」

  「小妹子,她是装出来的,我岂会不知!」那女子又叹了一口气。

  「啊?那为什么呢?」

  「唉!她是耽心我还会滥杀无辜,所以才装着对你那么凶。姐姐我跟你保证,
以后绝不杀人了,就是有人要杀我,也给他杀了。」

  阿紫很高兴,道∶「是啊,我就说你那么美,怎会随便杀人呢!还有啊,假
如有人要杀你,也不可以被人家杀噢,打不过就要逃,那不会丢脸的,我打不过
人家就赶快逃,那有什么关系,人家也不认识我,认识我也没关系,有什么大不
了的。」

  那女子被她天真又真诚的话说得笑了起来,她道∶「小妹子,你真好,唉,
姐姐我┅┅。」

  阿紫又道∶「这位姐姐,你身子痛不痛?」

  「不痛,谢谢你埃唉,你那位姐姐的功力真是惊人,天下怎会有这样武功高
强的女子,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阿紫又高兴的道∶「我那姐姐真的好厉害噢!她的内功已经修到三花聚顶了
呢,刚才在那龙王庙,她的一阴指不小心毁了庙里的一口古钟,还难过了半天呢。」

  那女子全身颤抖了一下,喃喃的道∶「三花聚顶┅┅,一阴指?这世上的女
子也能修到三花聚顶?」

  阿紫兴奋的道∶「是啊,还有那几位姐姐也快要修成了,听说还要有机缘,
那是不能强求的,我姐姐说,我以后也是可以修成的。这位姐姐,我很用功呢。」

  那女子再无怀疑,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小妹子,你一定可以的。」

  又奔驰了一会儿,那女子又道∶「小妹子,你要我告诉你我的名号吗?」

  阿紫犹豫了一下,道∶「还是不要好了,我也不会说的。我大哥哥说,咱们
不是武林中人,就不要跟武林人物来往。」

  那女子身子震了一下,颤声道∶「小妹子还有大哥哥?」

  阿紫没有发觉,兴奋的道∶「是啊!我大哥哥的武功才高呢,我那姐姐说┅
┅。」她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原来她受到赵英的感应,要她闭口,她吓了一
跳,连忙止祝那女子不再说话,一直进了城,那女子才道∶「小妹子,你知道神
大侠杨过嘛?」

  阿紫很自然的道∶「知道啊!杨大侠咱们是很敬仰的。」这些日子来,她已
将神大侠杨过和大哥哥分成了两个人,她几乎已经忘记她心爱的大哥哥就是神大
侠杨过,所以这时听那女子问起,自然而然就这样回答,等到讲完后,才发觉到
有些不对,于是也提高了警觉。

  那女子听阿紫这样回答,也就不再问了,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赵英和赵华在进城不远处,就找到了一家客店,赵英在柜台与掌柜的说了一
会话,就打手势要阿紫背那女子进去,伙计引她们进了一间客房,阿紫将那女子
平放在床上,又用枕头将她头部垫高,将她手脚放直,再将她盖上被子,那女子
一直看着她,但没说话。

  阿紫看看一切妥当,就对那女子道∶「这位姐姐,我要走了,你要在这里好
好养伤噢,一定要把伤养好噢。」说着就准备出门。

  那女子眼中流下几滴泪珠,有些哽咽的道∶「谢谢你,小妹子┅┅,烦劳你
回去对你那位受伤的姐姐说,我对不住她,也请她原谅我。」

  阿紫点点头,道∶「我会的┅┅。」她停了一下,忍不住道∶「这位姐姐,
刚才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女子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的道∶「我嗅出你们身边有杨过的味道┅┅,我
对不住你们。」

  阿紫张大了眼睛,啊了一声,愣愣的看着她。

  「小妹子,谢谢你,再见了。」说着,那女子侧了头,闭了眼睛,泪水直下。

  阿紫呐呐的说了一声∶「再见。」轻轻退出客房,又关上了房门。

  她走出客店,赵英和赵华在门口等她。阿紫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她
没说话,只是跟着两人,默默的在街道上走着。这时已过正午,街道上已有很多
行人,城中的上空虽然云层不浓,可是在阿紫的眼中,却比刚才在洛水边的乌云
更厚。

  三人拐弯抹角走了很久,到得东城,又分头绕了几个圈子。阿紫进得家门,
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到了大厅,看到杨过正爱怜的看着她,她纵身跃到他的怀里,
哭着道∶「那个姐姐好可怜噢┅┅。」说着,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

  杨过拍着她的肩膀,柔声的道∶「大哥哥知道,大哥哥知道。」

  小龙女轻轻把她拉了过来,坐在身边,道∶「阿紫,你今天做得很好,姐姐
很高兴。」

  阿紫钻进小龙女怀里,哭道∶「姐姐,她认识大哥哥,鸣┅鸣┅┅。」

  这时众女都进了大厅,秋菊也已能自己行动,气色也不错,显然赵英的药丸
很是有效。

  赵英、赵华的脸色有些沮丧,她们也都黏着小龙女,又看着杨过,杨过有些
尴尬,但也有一种解脱似的喜色。

  大家坐定后,小龙女对杨过道∶「过儿,你跟大伙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这个女子名叫七步仙子辛文静,和赤练仙子李莫愁李师伯在江湖上齐名。」

  杨过说到这里,赵英、赵华都啊了一声,她二人因在江湖上闯荡过,所以听
过这个名号,小龙女和袁明明等人则一无所知,但赤练仙子是小龙女的师姐,是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是知道的,那女子与赤练仙子齐名,又名七步仙子,
这七步的意思绝不会是七步才子的七步,而是七步即毙的七步,以这个女子刚才
狠毒的作法,这七步之名实不为过。

  杨过又道∶「我在海边练剑六年,刚回中原就在黄河边上遇到这七步仙子,
她既要杀我,又要杀神,简直无理取闹之极,当时我刚练成剑法,甫遇大敌,出
手不知轻重,在第十招上竟然打伤了她,伤势颇重,这女子虽然无理取闹,但无
怨无仇,也不忍心她伤重而死,于是照顾了她三天,就与兄离去,谁知从此以后,
她就一路追踪于我,那十年间,曾多次被她遇上,那时我极为留心我的行踪,但
竟仍能被她追到,觉得很是奇怪,后来无意间套得她的口风,才知我在海边练剑
六年,日夜泡在海水之中,身上竟有浓厚的海盐气息,她就是追踪这个气息找到
我的。」

  阿紫睁大着眼睛,听得杨过讲到这里,在杨过身边皱起鼻子猛嗅,还从头嗅
到脚,才摊着双手道∶「没有啊!」

  众女都笑不出声,因为从杨过短短的几句话中,可以听得出来,那七步仙子
实是爱杨过至深,才会万里相随,而且只相处短短的三天,她就把杨过的特殊体
味深印在心,还能据以追踪,这天下之天,寻人有如大海捞针,尤其杨过又刻意
躲避,但仍能被她找到,如非刻骨铭心之爱,焉能如此?杨过距离海边练剑已过
了十年,身上沾泄到的海盐气息也早应褪去,但直到今日,她仍能感应到杨过的
气息,这是何等的惊天动地之爱?众女互望一眼,都为之黯然。

  杨过轻叹一口气,无奈的道∶「这七步仙子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我如何能
与她相处?但又不忍因此而杀她,所以只好多方躲避,这些年来,我只道她已隐
居深山,不料今日还是遇上,还害得秋菊妹子受伤,真是令人气恼。」

  秋菊小声的道∶「公子,我不要紧的。」

  阿紫道∶「那位姐姐说,她嗅到咱们身边有杨大侠的味道,所以才要杀咱们。」

  一时之间,气氛极是沉重。

  阿紫忽然又问了一句∶「大哥哥,刚才你怎么是往洛水那边走的啊?」

  杨过又叹了一口气,道∶「阿紫┅┅,唉!大哥哥在洛水洗了一个浴,又在
河底游了好几十里,免得又被她嗅到我的味道。」

  这本来很好笑,要在平时,大家都笑弯了腰,这时却都笑不出口。

  小龙女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过儿,这辛姑娘这样对你,真是┅┅,
唉!可是她自己不思检点,心肠这般歹毒,滥杀无辜,如何能让人产生爱意?各
人自有祸福果报,咱们都忘了她吧!」

  众女都太息不已,想到辛文静的狠毒手段,都不寒而栗,杨过也低头沉思,
整个大厅静的不得了。

  忽听「咕噜」一声,众人循声看去,竟是阿紫发出。阿紫捂着一张小嘴,张
着大眼睛,羞成一张大红脸的看着大家。原来已过未时,大家竟忘了进食,难怪
小姑娘的肚子要抗议了。

  众人这时才发出了笑声,小龙女搂着她道∶「好妹子,饿坏你了,饭菜一定
都凉了,要厨间再热热,不可欺侮咱们阿紫姑娘。」

  阿紫扭着腰道∶「好讨厌噢,真羞人呢!」

  小龙女笑道∶「不羞人,不羞人,饿了就要说,有什么羞人的!」

  众人都慢慢展开笑靥,心头那种说不出的郁闷也渐渐散去。

  午饭后,杨过又和诸女在内室聚谈,他要大家把遇到七步仙子辛文静的经过
和对阵的情形提出来检讨。

  阿紫和秋菊都心有馀悸,众女也纷纷表示这个女子真是心地狠毒,她们虽然
感应到她的必杀之气,却怎样也想不到她会骤下毒手,尤其是在秋菊用合气搏击
术击败她,转身离去之际,明知她会暗算,但也没料到她会出手如此之重,幸好
秋菊的功力日深,也有做好护身准备,否则必定被辛文静暴起的一脚踢毙,但她
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幸好赵英的治伤灵药极是神效,否则还有的躺呢!

  杨过细细的加以分析,纠正诸女使用合气搏击术时的缺失,并指出她们在感
应到杀气时的警觉性不足,又再三申明在任何场合的临敌之际,绝不可有一丝轻
忽,否则就是非死即伤,这是千万要记住的。众女都点头称是。

  杨过又将一阴指的功诀传给赵英、赵华、阿紫,和春兰、秋菊诸女,并要小
龙女和袁明明将心得提供给她们。

  众女又热闹了好一阵子,她们拆了两张扶几,拿来练习一阴指之用,没多久
工夫,这两张扶几已经不成个样子,最后都变成了粉末,众女馀兴未减,又拆了
两张,一直练到准头无误,轻重控制自如为止,众女之间所差的也只是功力的深
浅了。

  由于秋菊被偷袭受伤,杨过特别要诸女再勤练内功,并在玉女心经中仔细找
出与护身功法有关的功诀细细研究,并要诸女配合一阴指同练,将护身真气能够
随着外力的强弱而自动产生抗力。由于这是保命功夫,所以杨过要求极严,他说
这是一丝都不能出错的,阿紫功力最浅,练起来格外费力,可是她一点都不喊累,
咬紧牙关苦练,众女都很佩服她。

  这样过了十几天,转眼已近年关,众女都为阿紫准备婚事。

  阿紫练功之馀每日里黏着杨过,又缠着赵华练房中术。赵华笑她说∶「纸上
谈兵没用的啦!等和你大哥哥圆房之后你就知道大半了,以后每日和咱们大被同
床,就全知道了。」阿紫不依,还是问东问西,可就天天憧憬那一天的到临。赵
华又笑她道∶「龙姐姐说的一点都没错,小姑娘一动春心,就不可收拾。」阿紫
不怕她笑,还是缠着她不饶。

  除夕前三天,秦师姐又一大早前来,还把阿紫的嫁也送了过来,每人也都各
有礼物,装了好几大车,杨过和众女都在大厅接待。阿紫喜逐颜开,小龙女等人
都向秦艳芬道谢。

  秦艳芬脸有倦容,但不掩喜色,对着杨过道∶「兄弟,你料事如神,那是没
得话说,我夫君照你的意思送了一批礼物给三帮两霸,并邀了他们进城过年,他
们全都答应了,也送了一大堆礼物过来,还特别要求拜见三位女侠,并约好明晚
在城中的洛阳居相会,我夫君请兄弟给些指点。兄弟,就全靠你了。」

  杨过笑嘻嘻的道∶「三位女侠怎可随便给他们拜见呢?咱们这次换另外三个
女侠去,让他们摸不清楚状况,从此叫他们死心蹋地的不起二心。」

  阿紫本来很高兴的,一听杨过不让她去,嘟着小嘴道∶「大哥哥┅┅。」

  杨过笑道∶「那些人又不陪你打架,打又打不过你,有什么好玩的?咱们是
在帮秦师姐和严姐夫的忙,不是去玩的。」

  阿紫噢了一声,道∶「对啊!都没人陪我打架,不好玩。」

  杨过问明了开席的时间,答应到时自有安排,要秦师姐不必耽心。

  秦师姐又说那郑大倌人一家,数天前已经离开洛阳,听说是到燕京去了,还
有几个粮商和一批洛阳武林人物也失踪了,想是无颜呆在洛阳。

  杨过点点头,道∶「这样最好,严兄和秦师姐只要一秉以往的善举善行,和
黑白两道保持良好关系,自己再勤修武功,将来在洛阳那是稳如泰山了。」

  秦艳芬很是高兴,又和大家热热闹闹的聊了一会儿,却拉着赵英和赵华两人,
说有些私密的事情要和师妹商量,三女就进了赵英和赵华的卧房。

  赵英进房后,笑道∶「师姐,你要问我些什么?」

  秦艳芬脸上红噗噗的道∶「都瞒不过你┅┅。」她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
道∶「师姐我对你们一家子是又羡慕又好奇,杨大侠的武功盖世,我是已经深信
不疑,可是你们这闺房之中,他也是这样威猛嘛?」

  赵英娇笑道∶「师姐,小妹知道你迟早会问这个问题的,老实告诉你,公子
现在虽然有咱们六个老婆,年后阿紫妹子也要成亲,可是啊,咱们这些个老婆对
公子来说还是不够的,龙姐姐和咱们姐妹都有意帮公子多物色几个,他可是一口
拒绝,并要咱们以后不可再提,否则要翻脸呢!」

  秦艳芬睁大着眼睛,又惊又羡,却也不能不信,看她们姐妹的脸色就知道这
绝不是骗她的。

  赵华也道∶「公子真是精力无限,有时咱们大伙儿大被同寝,公子仍意犹未
足,实是咱们姐妹们侍寝无方。」

  秦艳芬听得更是连嘴都合不拢,她吃吃的道∶「阿紫姑娘为什么不早日成亲
呢?」

  赵华笑道∶「本来阿紫早要和公子成亲了,却在成亲前几日被龙姐姐发现,
她练的内功是少林心法,龙姐姐说这少林心法只适合男子修练,女子久练之后,
恐有经脉错乱、诸穴移位之患,因此废了她以前的内功,重新扎基,所以才耽误
了半年多的时间,现在她扎基成功,就要完婚了。」

  秦艳芬惊讶不已,问道∶「这内功和成亲又有何关连呢?阿紫姑娘内功才扎
好基础,武功就这么厉害,那以后还得了?」

  赵华道∶「阿紫要是在内功还没扎好前破了童身,她这辈子的内功就再也不
能登峰造极了,其他的武功也别想精进了。」

  秦艳芬愣愣的听着,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师妹,师姐我对你们也只能
羡慕了。」她又接着道∶「杨公子传了我夫君几手功诀,我想对他是有用的,反
而是师姐我自从嫁了他之后,整日忙于家事,又要帮他处理外务,这身功夫都搁
了下来,师父上次来的时候,我看得出来,她老人家对我颇有不满,所以才一再
叮嘱我要多向龙姑娘讨教,可是一直开不了口,还要请两位师妹给师姐我指点几
条明路,我也要把功夫重新修练起来,否则连几个小毛贼都应付不了,岂不有失
咱们百花宫的颜面?」

  赵英见她一脸焦虑,于是笑道∶「师姐,你也不要太过着急,这总是要慢慢
来的,龙姐姐已说过了,阿紫成亲的时候,只邀请你和师姐夫当贵宾,到时你们
就早一点来,我和华妹会帮你和龙姐姐说,看她有没有什么适合你修练的功夫,
请她传你,龙姐姐是绝不会小气的。咱们百花宫的功夫也是很管用的,林玉秀林
师伯因为荒废了百花宫功夫,老了好几十岁,还被娘责备呢,现在她正在练返老
还童的百花宫功夫,娘说三年以后,林师伯就可大功告成了,师姐你还年轻,现
在重练百花宫功夫还是来得及的。」

  秦艳芬一脸向往,不住的点头。

  赵英又接着道∶「师姐一方面重练百花宫的功夫,一方面请龙姐姐传你对敌
的武功,你这样内外双修,很快会有成果的。」

  赵华道∶「师姐,师姐夫到底有几个老婆啊?」

  秦艳芬红着脸道∶「这个不正经的,见一个要一个,前前后后弄了十几个,
还嫌不够,一直到去年,他才发觉自己心有馀而力不足,才不再要了,可是半年
前郑大倌人送来的那两个,他还是舍不得回掉,不想竟成了祸胎,幸好┅┅。」

  赵华笑道∶「想不到师姐夫还是个大花心,小妹倒是劝你把那些女子都遣送
回去,这些女子对师姐夫是没好处的。」

  秦艳芬一脸为难,不知如何回答,如果把这些女子遣回,别人都道是她这个
大妇醋意浓厚,才会如此,在那个年头,女子是不作兴吃醋的,这样会被视作有
伤妇德。

  赵英笑道∶「师姐,华妹说的没错,那些女子对师姐夫是没好处的,你也不
必为难,你只要备妥丰厚的奁,对那些女子说,师姐夫因为要练功夫治病,三、
两年之内不能行房,以后能不能行房还不知道,为了怕耽误她们青春,所以你才
要她们回转娘家,由她们另择良人,小妹想,一定有大部分的女子会高高兴兴的
回去,绝不会怪你,反而感谢你的大恩呢。如果真有对师姐夫情深意重的,那当
然要欢欢喜喜的把她留下来,你也好对她另眼相待,以后师姐夫功夫练好了,何
愁没有美貌女子陪他。」

  秦艳芬甚觉有理,她每日里要管那些女子已是不胜其烦,如能乘夫君修练功
夫这个机会,筛除掉一部分,那真是求之不得,如有肯留下来的,必定是较有情
份的,那当然不会亏待她们。她稍稍思考了一下,欣然接受赵英姐妹的建议,决
定过年后就办。

  三女在房中嘀咕了半天,说得没完没了,还不肯出房,阿紫蹦蹦跳跳的进来
了,她一脸笑意的对秦艳芬道∶「秦姐姐,你送我这么多东西,真是太谢谢你了。

  龙姐姐说要请你留下来一起午饭。「

  秦艳芬一看窗外天色,啊呀了一声,道∶「已经中午了啊┅┅。」她急急忙
忙出房,对小龙女道∶「龙姑娘,跟师妹一聊天就忘了时间,我不留下来午饭了,
家里还有好多事呢,过年后时间就多了,阿紫妹子成亲时,咱们更要好好热闹热
闹。」

  又对杨过道∶「兄弟,明儿个都靠你了。」

  杨过笑道∶「兄弟理会得,倒是有一件事要托你和严姐夫帮忙。」

  秦艳芬忙道∶「兄弟你吩咐,我一定照办。」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咱们到洛水边的龙王庙,龙儿不小心击毁了龙王庙的
一口古钟,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就发心要重修龙王庙,这件事也就只好托付给你
和严姐夫了。」杨过指着厅侧的一口箱子,道∶「这是一万两银子,待会儿我要
老仆送到你府上,如果不够,你就尽量加好了,这些银子咱们是出得起的。」

  秦艳芬讶然道∶「龙王庙那口古钟是挂在钟楼上的,怎会毁得了?」她摇摇
头,自己笑了一声,道∶「反正啊,我也猜不出来┅┅,那座庙也确是该修了,
地方上早有提议。这样吧,不让你们出银子,龙姑娘一定过意不去,我这就去与
夫君商量,其实这一万两银子已绰绰有馀,但还是要发动洛水附近的城乡居民劝
募,这不是嫌银子不够,而是要大伙参与,这样大家才会珍惜那座庙,剩下的银
子就当作是庙产,就算香火不盛,也能用庙产孳息,雇人看管,随时修葺,免得
过几年又荒废了。」

  众人都觉得秦艳芬的想法很对,于是都一致赞同。

  阿紫却慎重其事的道∶「秦姐姐,修庙的时候,一定要给龙王爷找个好老婆
噢,他没有老婆,就到处乱跑,都不到洛水来了,也就不灵了。」

  秦艳芬啼笑皆非,她看着大家,竟然无人反对,于是只好道∶「阿紫妹子真
是好心肠,姐姐我就设法去说动大家,修庙时一定要给龙王爷塑个金身的好老婆,
说不定阿紫说的道理,大家也听得进去呢,龙王爷有了老婆,就会长年驻在洛水,
这座庙就更灵了,地方上就更会获得龙王爷的庇佑了。」

  阿紫大为高兴,兴奋的足足跳了好一阵子。

            神雕之逍遥篇(十七)

  「洛阳居」是洛阳城内最高雅的聚会场所之一,占地甚广,亭台楼阁,小桥
流水,看来很有诗情画意,尤其是在晚间,烛光摇影,檀香四溢,时有琴韵诗声,
好一派优雅景致,平时都是达官巨贾和骚人墨客的聚会之所,很少有江湖人物来
这里,因为这种文诌诌的调调,不太适合他们粗犷的作风。

  这次严举人为了表示诚意和让场面尽量看起来温馨,所以特别挑了这个地方,
并且包下了西侧的「玉琼轩」整个大厅。从洛阳居西侧大门直进,穿过一条幽雅
小径,就可直到「玉琼轩」,厅内灯火辉煌,玉琼轩至少可以同时席开三十桌,
但今天只摆了十桌,所以看起来极为宽敞,也适合这些江湖人物直来直往的粗线
条作风,如有兴趣,还可以演练武功。其中五桌是黄河两岸的三帮人物,两桌是
洛阳的武林同道,另两桌是洛阳的大小粮商,再一桌就是主桌,厅侧一班女乐引
宫按商,丝竹之声优雅悦耳,在这严冬之际,微有春意。

  今天天公作美,从上午开始,就未再飘雪,这时更是云高气爽,虽然还看不
到月亮,但微弱的月光掩映着白皑皑的雪地,更显诗意。

  严举人和秦师姐刚过申时就已来打点招呼,十几个护院师父和家中的丫也都
调了一部分过来帮忙。

  厅中好不热闹,三帮人物和洛阳同道以及有些粮商多少都有认识和交情,今
晚的事,他们心照不宣,好在也都有意结交,所以看起来都特别热络。

  河西帮帮主王长昆和弟弟副帮主王长禄,河东帮帮主史立万,河洛帮帮主张
思洛,三个帮主都已先到。接着,短小精干的河霸卓不群和山霸韩不立也都随后
赶来。他们围着严德生和秦师姐不断的致歉,并对严德生的善举善行不住口的夸
赞,都说自己有眼无珠,受了奸人欺蒙,才险些做下不齿之事,受江湖好汉唾骂。

  严德生和秦师姐心情甚为欢悦,也不断的自谦平时疏于问候,才会险些惹出
祸事,幸喜一切无恙,反而成了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一阵寒喧交谈之后,气氛融洽,众人纷纷入席就坐。三帮两霸那日一共到了
五十个人,三人因放暗镖被杀,另有九人被揪了出来后,也死了三人,馀人也下
落不明,今晚却换了九个女子,但那九个女子都坐同桌,秦艳芬就去陪了她们同
坐。

  主桌上,河山两霸坐了首席,三个帮主陪坐两侧,严举人坐了主座,另请了
一位洛阳最有声望的「三环金刀」王老爷子王业能作陪,在严举人身侧则留了三
个座位,大家心想这应是留给三位女侠的。

  秦艳芬的那桌,最是引人注目,那些女子笑语不停,对秦艳芬更是纠缠的不
得了,再加上每个人个个貌美如花,又都落落大方,所以就成了其他各桌豪客眼
光集中的焦点,可是大家也都知道这些女子个个都是不好惹的。除了秦艳芬之外,
那九个女子,其中两个是河霸的女弟子飞凤庄莉莉和山霸的女弟子方亚云,庄莉
莉年纪较长,约近三十;方亚云则约二十岁。另三个是三帮帮主的夫人,还有一
个是河西帮副帮主王长禄的夫人,这几个女子都已年过三十,约与秦艳芬同年。

  还有三个女子却都是花样年华,还不到二十岁,她们一个是河西帮主王长昆
夫人的妹妹钟菁,一个是副帮主王长禄夫人的妹妹司徒美,另一个年纪最轻的孙
小红,是圣因师太的徒弟,圣因师太与杨过有些渊源,她与河霸卓不群则是兄妹
关系,孙小红是来过年作客的,遇到这样热闹的事,当然就吵着跟来了。

  孙小红黏着秦艳芬撒着娇道∶「秦姐姐,你说那金发女侠年纪跟我一样啊?」

  秦艳芬笑着道∶「是啊!过了年她就要成亲了,她可是很有来头噢,她母亲
是苏格兰国的贵族呢!」

  孙小红向往的道∶「秦姐姐,她真的是一头金发啊?那一定很好看,她为什
么不来呢?」

  「应该有别的事吧!金发女侠是她们自己随便叫的,她们不是武林中人。她
那头金发真是美极了,还是蓝眼睛,她最怕人家叫她小妖女呢!」秦艳芬说着还
笑了出来,众女也都笑个不停。

  钟菁也向往的道∶「秦姐姐,那另外两位姑娘姓什么呢?怎么武功会那么高?

  我姐夫说,他简直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姐夫
可是从来不认输的。「钟菁是河西帮帮主王长昆的小姨子,其实王长昆是被阿紫
一招击败的。

  秦艳芬轻叹了一口气,道∶「她二人姓赵,都是我恩师的女儿,也是我的师
妹,她们的武功可比我高得太多了,其实她们所练的也已经不是武功了。」

  众女都惊讶的啊了一声,孙小红不解的问道∶「秦姐姐,她们不是练武功,
那是练什么呢?」

  秦艳芬一脸欣羡,轻声道∶「孙小妹子,她们已经到了修道的境界,已不是
武功可以涵盖得了的。」

  众女都听得一个个睁大着眼睛。

  秦艳芬看她们一脸羡慕,又似有不信,于是道∶「咱们姐妹今日一见投缘,
本来很多话我是不该跟你们说的,被她们知道是会怪我的,各位妹子可不要对外
说出去,免得以后让我为难。」

  众女都大起知己之心,纷纷对秦艳芬道∶「除了今日这桌在座的几人外,回
去之后,连师父、丈夫都不说。」

  秦艳芬很满意,她悄声道∶「今晚我师妹和阿紫姑娘是不会来了,不过,待
会儿还有三位姑娘会来,她们都姓袁,是我恩师的义女,她们的武功更厉害,你
们要是不信我刚才讲的话,等下有机会可以试试。」她看了左右邻桌一眼,神秘
兮兮的道∶「我夫君是把她们安排坐在主桌,我想她们是坐不惯的,等得喝了几
杯酒交待完场面话后,我就去把她们请到咱们这一桌来。」众女大喜,都把秦艳
芬当作了自己人,个个喜上眉梢。

  秦艳芬又道∶「等下来的那几位袁姑娘,人都是很好的,她们一定都会喜欢
你们,有机会跟她们讨教几下,那可是受益无穷呢!」众女又都连连点头,不由
得都引颈望向大门,又是企盼,又是兴奋。

  忽然靠近门口的几桌传来一阵惊呼,众人齐都站起身来,但又都鸦雀无声。

  秦艳芬起身看去,原来袁明明和春兰、秋菊已翩然进了「玉琼轩」,秦艳芬
赶忙迎去,众女也不约而同的跟在她的身后,她们恨不得早些时看到心目中的
「英雄」。

  袁明明三女只在门口一站,整个玉琼轩的豪客就被镇祝三女俏生生的身子,
既非弱不禁风,又非霸气凌人,厅内的每个人都有一股想要上前亲近的念头,可
是又都有一种高攀不上的感觉。今日在座的诸人,不是久历江湖,就是在商场打
滚十数年以上,可谓阅人多矣,却都从无这样的感觉,只见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的
看着三女,人人面含微笑,表示出由衷的欢迎。袁明明在门口微微裣衽,向众人
为礼,众人却都个个躬身还礼。

  秦艳芬急急上前,挽着袁明明,又和春兰、秋菊为礼,道∶「袁家妹子,快
快请进,大家都在等你们了。」说着,又小声的道∶「你们先在主桌坐一会儿,
待会儿我来请你们到咱们这桌来,姐妹们都喜欢你们不得了。」

  袁明明展齿一笑,朝秦艳芬身后的诸女颔首为礼,看来很是亲热,众女大喜。

  她们本来看到袁明明三女,心下都有些嘀咕,因为她们三人实在太美了,女
人们的心眼免不了都稍小一些,尤其是美女看美女,更是醋意浓重,但众女从第
一眼看到袁明明三人,都已知道那是没得比的,也都放弃了争艳斗胜的心态,变
成了由衷的的仰慕,所以个个神色也就不一样了。

  袁明明道∶「小妹听从姐姐吩咐。今日有这么多美貌的姐姐和妹妹,真是令
小妹高兴。」说着,她走近孙小红身边,拉起她一只手,笑道∶「小妹子,你贵
姓啊?真高兴看到你。」

  孙小红喜出望外,红着脸道∶「袁姐姐,我叫孙小红,秦姐姐刚才已经介绍
过姐姐你们了,她都没说姐姐们都是这样美丽,跟你们一比,我都变成丑小鸭了。」

  袁明明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笑道∶「孙小妹子才美呢!真是人见人爱。」

  这时严举人已匆匆出迎,袁明明和春兰、秋菊齐声道∶「见过姐夫。」

  严举人大是高兴,连声道∶「快快请进,快快请进。艳芬,你来招呼三位妹
子入座。」

  袁明明三女都是一袭着地连身浅绿轻衫,系了一条腰带,衣带飘飘,全身无
一件饰物,足下却是一双鹿皮短统快靴,看来真是帅气。原来她们都喜欢阿紫的
靴子样色好看,就以阿紫那双靴子为样本,在洛阳找了一个鞋匠依样每人做了两
双,连杨过也做了两双男靴。

  袁明明居中,春兰、秋菊陪在两侧,三女笑盈盈的从大门口走到主桌,满厅
一百馀位来宾和在厅内侍候的店伙、丫、女乐,他们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三女。

  三女落座前,又向同桌的河霸卓不群、山霸韩不立、三帮帮主,以及三环金
刀王业能裣衽为礼,众人也都欣然回礼。

  河霸和山霸今日前来与会,本来心中都免不了有些尴尬,所谓败军之将,实
有汗颜,但以他们的年纪和声望,竟然败的不明不白,而且还是败在名不见经传
的年轻女子手下,这可连作梦都是想不到的事,养好伤后,左思右想,却都想开
了,他们认为,这几个女子的武功,在当今武林,大概已经没有对手了,自己就
算败在她们手下,也减损不了什么,本来自己也没说是天下无敌嘛!这么一想,
心胸就宽了,所以与严举人同桌交谈之际并无任何怨言和不愉,这时见到三女,
卓不群朗声道∶「三位姑娘真是人间仙女,为老夫平生所仅见。上次冒犯严大倌
人府上,真是让老夫豁然了悟天下之大,一山更有一山高的道理,看三位姑娘的
气韵神情,功力似是较那日的三位姑娘更为精湛,老夫真想不透天下竟有这样不
可思议的武功。」

  袁明明嫣然一笑,道∶「卓前辈忒谦了,两位赵家妹子要小女子向前辈和韩
前辈多多致上歉意,她俩因修为尚浅,出手不知轻重,以致伤了两位前辈,还请
多多宽耍」

  卓不群和韩不立忙不迭的连道不敢,韩不立道∶「谢谢袁姑娘。两位赵姑娘
太客气了,老夫和师兄两人,说什么也曾纵横江湖二、三十年,却不料都一招落
败,而且手段还不怎么光明,说来实是惭愧极了,好在咱们年纪大了,脸皮也厚
了,对那两位赵姑娘可都是心服口服,今日虽承严大倌人之邀,其实就是要厚着
老脸亲自向她二人当面致歉和致谢的。」

  袁明明不料他二人这样豁达,心下大为欢喜,笑道∶「两位真是前辈高人,
非咱们晚辈们所及,小女子定当将二位前辈之意带回去转告,他日有缘相见,也
可把叙论旧,那一定是很有趣的。」

  二人甚喜,又发觉袁明明三女虽是妩媚艳丽之极,却也是豪迈爽快之辈,不
由得更是欢喜,一时之间酒兴大起,在严举人举杯向厅中群豪交待场面话之后,
立刻杯来杯往,喝得好是愉快。

  三环金刀王业能年近七旬,外号虽叫「三环金刀」,却已多年未用金刀,门
徒满天下,坐镇洛阳垂数十年,获得黑白两道尊敬,他的一身武功也是非同小可,
否则焉能致此,可是刚才听得河山两霸和袁明明的对话却是一句都听不懂。原来
河山两霸这种丢人的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到处张扬,所以王业能并不知他俩在
严举人家受挫的事,他在连喝了好几杯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卓老弟,你们
刚才在打什么哑谜,老哥哥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卓不群红着脸,大着舌头道∶「王老哥,兄弟我那日在严大倌人府上,用足
十成功力,出手偷袭一位姑娘,却被她一掌打得半死不活,而且还是她手下留情,
你说这够丢脸吧?可是兄弟我一点都不怪那位赵姑娘,还感谢她得很呢!」

  王业能虎目圆睁,惊异莫名,结结巴巴的道∶「那┅┅有┅┅这种事?」

  韩不立也红着脸道∶「咱们兄弟也不怕丢脸,实情确是如此,兄弟自知这身
功力虽非天下无敌,但大江南北走了三数十年,这样无一丝招架之力的经验却是
从未碰到过,你不认了,难道还想赖皮不成?」

  王业能更是张口结舌,难以置信,他看着卓不群、韩不立两师兄弟,这两人
的一身功力那是没得话说的,都绝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从来都不服人,这时简直
可说是服输到了极点,宁非天下奇事?他又看着袁明明三女,说什么也不相信,
这些花不溜丢的大姑娘,岂可能有这样深不可测的武功?他霍的一声站了起来,
大声道∶「两位老弟既然都不怕丢脸,老哥哥我更是不怕,定要试试这不可思议
的事。」他对袁明明道∶「袁姑娘,真是冒失,你不要怪我这个老头子,这件事
情要是不弄清楚,我这老头子可是三个月睡不着觉,还望你多多成全。」

  袁明明笑靥盈盈的道∶「老爷子老当益壮,风范好令晚辈心折,既是切磋武
艺,那倒也不妨,春兰妹子,你陪老爷子试招,不可缺了礼数。」

  春兰盈盈起身,娇应了一声「是」,离座俏立在桌旁走道当中。

  春兰一起身,厅内霎时静寂了下来,大家都看出来洛阳大豪三环金刀王业能
要和这小女子比武,除了三帮众人肚内暗笑之外,洛阳同道和那些粮商都觉诧异,
在他们心目中,三环金刀是他们洛阳城的一片天,竟跟这娇娇小女子比武,岂非
大大有失身分,很多人虽不说话,却都在摇头不以为然。

  王业能龙行虎步,很是威武,走到春兰身前丈馀处站定,他正待与春兰说话,
忽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惧意自心底升起,他努力睁目望向春兰,只见春兰美
目盼兮,笑意盈然,并无丝毫杀气,但带给他的感觉却是面临汪洋大海般的深渊,
自己一身功力简直渺不足道,他双手微颤,斗志已失,知道自己毫无进招之力。

  他伫立半晌,长叹一声,颓然道∶「老朽不是姑娘的对手,老朽简直不堪一
击。」

  说着,他双手抱拳施礼后回座。短短几步路,来去之间的步伐有如两个不同
的人,这位威震洛阳的大豪,像是又老了几十岁。

  整个玉琼轩响起了一片切切之声,两河三帮人物,虽然都知道王业能必定落
败,但却也料不到一招未过,就低头认输,洛阳同道更是大出意料之外,很多人
还搞不清楚状况,只道是王业能不愿以大压校卓不群安慰王业能道∶「王老哥,
兄弟不是说过了吗?咱们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这又算什么,打不过就打不过
嘛!咱们打不过,又有几人打得过呢?」

  王业能一听,虎目又睁,赫然道∶「是啊!咱们打不过,又有几人打得过?

  可是老哥哥一招都没打呢!「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原先颓然的神情逐渐
恢复。

  韩不立笑道∶「打不打都一样,你一出招,还更难看呢!」

  说着,三人都抚掌大笑,再也不以为意。

  春兰回座后,向袁明明行了一礼,又对王业能道∶「老爷子,得罪了。」

  王业能哈哈大笑,道∶「那里话,那里话,老朽终于明白了刚才两位老弟说
的话,也见识到了天下真正的武功,也可以安心的睡着觉了。」

  众人又都大笑。

  这座上最高兴的莫过于严举人了,但他不动声色,只殷勤劝酒。

  卓不群看来很高兴,他敬了春兰一杯酒,由衷的道∶「春兰姑娘,恕老夫冒
昧,你们几位看来都不到二十岁,就算是从娘胎开始练武,也不过二十年的功力,
这身武功是怎样练来的?想当年,老夫拜师学艺时,先师也曾说我是不可多得的
习武材料,可是这么苦练了五、六十年,却抵不上姑娘们一招,这不是太令人伤
心了吗?但不知姑娘是何门派,能否见告?」

  春兰笑笑,并未答话,袁明明道∶「前辈客气了,咱们不是武林中人,所以
也不属于什么门派,也没师父,如果硬是要说有,那就是咱们的夫君了,平时习
武,只是为了强身,也是好玩,倒不是要跟人争强斗胜的。」

  众人又大吃一惊,三环金刀王业能讶然道∶「姑娘们的尊夫是你们的师父?

  那他的武功┅┅┅,但不知他的大名┅┅?「

  袁明明一展明眸,微微一笑道∶「咱们的夫君也不是武林中人,姓名也就不
好奉告,他的一身修为已超越了武学范畴,所以才能化腐朽为神奇,闲暇之馀就
随便指点咱们姐妹一些,消遣为乐,其实咱们会一些武功也是自个儿揣摩出来,
不成章法的。」

  众人愈听愈惊,这样说来,她口中的夫君岂非是神仙,否则那有这样神奇的
能力?

  同桌的三帮帮主一直都轮不到他们说话,这时河东帮帮主史立万忍不住道∶
「袁姑娘,那日在严大倌人府上,在下正要进门,却被一股无形真气击倒,却不
知是哪一位出手,也不知从何处击来?在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下可没有
怀恨之意,只是┅┅」

  袁明明笑道∶「对不住史帮主了,那是咱们一位姐姐出手的,她也要小女子
向史帮主致歉呢!她用的是一阴指,也是咱们夫君创的功法,那时咱们正和严姐
夫在厅内围炉用饭呢!」

  史立万呐呐的道∶「她是从屋内击出来的?隔了多远?可是门窗没坏啊!」

  别人却都惊呼道∶「一阴指?自创的?」

  袁明明笑道∶「当今天下武学以一灯大师的一阳指最具威力,又以桃花岛黄
岛主的弹指神通最有杀伤力,咱们夫君说,身为女子,不适合练那阳刚真力,所
以就凑合着教咱们练了一阴指,就像这样。」说着,她伸出纤纤右手,朝玉琼轩
的大门外屈着食指一弹,玉琼轩大门在袁明明三女进来后,就已经关上,大门上
端镂空的窗纸影映中,仍可看到门外檐前高杆上点燃的琉璃灯火,大家顺着她手
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盏灯火就在她语声甫落,霎时应指而灭,门窗的窗纸和琉
璃罩却都丝毫无损,而这盏琉璃灯离他们坐的位置相隔却有十馀丈之遥。众人目
瞪口呆,史立万更知道,当时那出指之人如要取他性命,只要击向头胸的任何一
个部位,他就立时毙命,不由得背脊间渗出丝丝冷汗。

  他们在这里问东问西,又惊又呼,秦艳芬那桌的女将可把她缠死了,一直吵
着要她去把三女请来,秦艳芬以她们入席未久,这时去请,很是没礼貌,何况主
桌上的客人都是长辈和三帮的帮主,冒冒失失的过去,说不定还会被刮一顿呢!

  众女于是都怂恿孙小红去请,因为孙小红是三帮的客人,又是河霸卓不群之
妹圣因师太的弟子,年纪又最轻,由她去请,应该不会被人见怪。秦艳芬拗不过
大家,只好答应由孙小红去试试,她小声的道∶「其实我看三位袁姑娘也恨不得
赶快过来呢,坐在那里一定很不舒服。」众女都吃吃而笑,显得很是兴奋。

  孙小红到了严举人那桌,她先向严举人施了一礼,又向河霸卓不群撒娇道∶
「师伯,弟子那桌众家姐妹都想请三位袁姐姐过去呢!」

  卓不群甚是喜爱这位妹妹的弟子,他呵呵笑道∶「算你们这些丫头们有眼光,
知道来请三位袁姑娘,本来师伯我也是舍不得放袁姑娘她们过去的,要跟她们请
教的地方可多呢,不过呢,咱们都老了,再也没什么长进了,你们丫头们可得好
好向她们讨教,只要稍稍请她们点拨一下,你们可都终生受用不尽了。」

  三帮帮主本来也都不愿让袁明明三女离开,因为在听她们对谈之际,真是获
悉了许多武学奥秘,而且都是前所未闻,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但那桌可都是
他们的妻子和妹妹,袁明明三女如能对她们有所指点,那可真如卓不群说的受用
不尽,所以也都不好反对,王业能也是舍不得,可也不好表示意见。严举人于是
起身引导三女到秦艳芬那桌。众女见到三女起身,都禁不住的欢呼,齐都跑过去
迎接,其馀各桌也都注目含笑,对三女可都是既敬且畏又爱。

  三女离座后,严举人又请了王长禄和另两名粮商过来同坐,道古论今,杯来
拳往,整个玉琼轩气氛更加热络起来。

  女将们那桌可才真的热闹呢!每个人都纷纷向三女自报姓名,嘻嘻哈哈笑成
一团,十几个人坐在一桌,一点都不显拥挤。

  卓不立的女弟子「飞凤」庄莉莉是诸女中武功最高的,她既仰慕又敬佩的道
∶「袁姑娘,刚才我看师父、师叔,还有那位王老爷子在那边可是真的服了你们,
三位姑娘能不能给咱们指点一些,也让咱们┅┅」

  袁明明早猜知这些女子要问些什么,她笑道∶「庄姐姐,先恭喜你要成亲了。

  其实啊,咱们女子武功练得好没什么大用的,除非真要和男子们争强斗胜,
可是那多无趣呀,天天舞刀动枪,杀来杀去的,没两天,就不像一个女子了,男
子看了咱们都觉得好可怕噢。「众女听了都笑了出来,庄莉莉就是因为成天喊打
喊杀,所以弄到现在才好不容易找到婆家,她红着脸道∶」袁姑娘你说咱们女子
应该练什么才好呢?「

  袁明明脆笑了一声,看了秦艳芬一眼,笑道∶「你们认为小妹和两位妹子的
武功很好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咱们又不去欺侮人家。其实啊,咱们女子除了学
一些武功防身强身之外,最重要还是要练一些房中之术。」

  众女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她们万万料不到这貌美如花的天仙姑娘竟会说
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大家也都知道这确是很重要的一件大事,平时她们可都不敢
公开讨论,这时却都恨不得她能多说一点,连已经成亲多年的三帮夫人都拉长了
耳朵,个个一付企盼的神色,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袁明明笑道∶「我说的房中之
术,可不完全是讨好丈夫的床上功夫,虽然那也是很重要,除非你一辈子不嫁人,
可是真正的房中之术,还包括了养生之法,将来年纪虽大,却能青春永驻,不但
自己不老,还要你的丈夫不老,精力无限,那才是真正的房中之术呢。」

  众女闻所未闻,只觉那比武功天下无敌好得不知有多少倍。飞凤庄莉莉成亲
在即,对此更是关切,她呐呐的低声道∶「袁姑娘,那很难学吗?」

  「说难不难,你们真要学,眼前就有一位现成的明师。」袁明明笑着道。

  众女都睁大着眼睛看着袁明明,袁明明对着秦艳芬笑道∶「秦师姐,你愿不
愿收这些徒弟啊?」

  秦艳芬红着脸道∶「我不成的,那些功夫都忘了。」

 袁明明对诸女正色的道∶「小妹和两位妹子今日奉夫君之命前来参与这个盛

  会,本就有为严姐夫和秦师姐结好洛河一带豪杰之意,却不知竟有这么多好
姐也来参加。「她顿了一下,又道∶」相见自是有缘,这房中之术,小妹自当略
抒心得与大伙分享,只是这基础扎根却要从头学起,这就有劳秦师姐指点,那是
要花些时日的。严姐夫虽是武举人出身,可惜少学了内功,所以尽管秦师姐精通
房中之术,这效果就有些显不出来,我夫君日前曾传了严姐夫一些功诀,一年半
载之后,姐夫和师姐合籍双修,必有大成。「

  众女又都啊了一声,秦艳芬也很得意,笑的很开心。

  孙小红羞答答的道∶「袁姐姐,我也能练嘛?」

  袁明明笑道∶「当然可以啊,秦师姐可是从小就练的。可是啊,姐姐我要警
告你们,你们未出嫁的姑娘家,如果定不下心,还是先不要练比较好,否则动了
春心,难以收拾,可就害了你们。」

  几个未出嫁的女子钟菁、司徒美,和庄莉莉、方亚云、孙小红都羞不可抑。

  袁明明又笑着道∶「这对咱们女子来说是正经大事,可不要当作是诲淫诲盗,
别的地方你们也不是随便可以听得到的,小妹我想几位夫人可能都没听说过。」

  三位帮主夫人和王长禄夫人也都红着脸点头,她们虽然也都是江湖儿女,但
这种事也只是偶而偷偷听过,父母师长却是从来不教的。

  孙小红又悄声问道∶「那位金发女侠也练过吗?」

  袁明明很是惊异,看着秦艳芬。秦艳芬红着脸道∶「刚才跟小妹子说阿紫姑
娘快要成亲了。」

  袁明明噢了一声,道∶「阿紫妹子的定力真是让人敬佩,半年多前,本来已
订了日子要成亲的,还让她看了咱们和夫君燕好,却在成亲前几天,发现她修练
的内功心法对她有所不宜,所以要她废了原先修练的内功,重头练起,并要她绝
不可动春心,否则可能会妨碍修为,从那天开始,她一心不起,直到现在还是一
如往昔,可是这房中之术她可比大家练得还勤。」

  众女也都又敬又佩。孙小红似懂非懂的悄声问道∶「袁姐姐,什么是动春心
呢?」

  众女轰然失笑。原来圣因师太课徒极严,这儿女私情,她是绝不会和徒弟说
的,虽然徒儿已出落得鲜花一般,她也从不曾和她说过这种她认为轻佻的话,平
时间这些姐妹更都是一脸正经,怎会在言谈之间,涉及这种话题,所以她可说是
白纸一张,其实连钟菁、司徒美,和飞凤庄莉莉、方亚云也都只是一知半解。

  袁明明和春兰、秋菊也笑了一下。袁明明又正色的道∶「小妹子,你这句话
问的好,也足见你是一个纯真的好姑娘。姐姐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会
喜欢年轻英俊的男子了,如果遇见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不得了的男子,你会日思夜
想,这就表示你已经爱上他了,可是你要注意,世上很多男子并不是你表面看到
的那个样子,有些是不值得你去爱的,你要睁大眼睛,不要一陷不可收拾。你能
够付托终身的男子,应该会有你的师父、师伯,还有这么多的姐姐妹妹帮你看着
他的,你要好好思量,等到有了这样好的对象,你可能会日日想和他在一起,甚
至会情不自禁的想和他拥抱、亲热,浑身都会发热,这就是动春心了,这些都是
正常的,可是如果是你自个儿常常想这种事,那就不正常了,不是咱们好姑娘该
有的。」

  王长昆帮主的夫人钟郁,也是钟菁的姐姐,是她们这伙娘子军中年纪最长的,
她听了之后,甚为感动,轻叹道∶「袁姑娘,你这席话真是金玉良言,咱们要是
早认识你就好了,小红妹子和菁妹、美妹真是幸运,你们可要好好把袁姑娘的话
的记在心里。」

  袁明明笑道∶「王夫人客气了,早些年小妹也是不大懂的,先母见背的早,
未蒙教诲,先父是大将军,虽对小妹关心备至,但对女儿的心事毕竟也只能点到
为止,真正对小妹启发最大的还是小妹的义母,也就是秦师姐的师父,她老人家
才是真正的当世高人。」她嘻嘻笑道∶「王夫人,你不要见怪,小妹那义母已经
五十多岁了,可是看来比你还年轻呢,身材、相貌更比咱们在座的每个人都美上
几倍。」

  众女张着口都合不拢,个个一脸欣羡。

  秦艳芬有些惭愧的道∶「家师真是当世高人,我真的很惭愧,自从嫁了我夫
君之后,整日忙着家事和外务,把功夫都搁下了,上次她老人家来洛阳的时候,
对我这个徒弟可是很不满意,这下我痛定思痛,一定要重新把功夫练起来。」

  钟郁问道∶「秦姐姐,令师的尊号可否见告?」

  秦艳芬犹豫了一下,又看了袁明明一眼,道∶「还是先不说吧,咱们这个门
派在武林中已有百年,但从不与人争雄,下次待师父她老人家来洛阳时再为大家
引见吧!」

  袁明明点点头道∶「秦师姐说的也是。」

  孙小红兴致勃勃的道∶「袁姐姐,真谢谢你对小妹的开导,小妹一定会把你
的话牢记在心里,我要以金发女侠为榜样,既要跟秦姐姐学房中之术,也要守住
自己在没出嫁前绝不动春心。」

  袁明明高兴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意示嘉勉。

  孙小红喜孜孜的又道∶「家师是出家人,她虽疼我,可是从不跟我说这些的,
天下男子她更没一个看得起的,可是她老人家生平就只敬佩神大侠一人,小妹这
次出来也是为了找神大侠,真想看看他是怎样一个人,怎么会连我师父也敬佩他
呢!」

  袁明明和春兰、秋菊、秦艳芬都互望了一眼,方亚云、钟菁、司徒美等一听
孙小红提到神大侠,一个个都眼睛发光,司徒美还道∶「我好想看看小龙女噢!」

  飞凤庄莉莉道∶「家师是认识杨大侠的,他老人家也是对杨大侠尊敬的不得
了,可惜小妹那时不在师父身边,无缘得见。」

  三帮夫人和王长禄夫人等也都纷纷加入讨论神大侠和小龙女,每个人都把神
大侠和小龙女形容的地上少有,天下无双。

  袁明明只是笑着,并不插话,等她们兴高采烈的谈了一会,她才笑道∶「小
妹过年后要离开洛阳一段日子,你们要是真对这房中之术有兴趣,可常常跟秦师
姐请教,知不知道她师父的名号或门派并不重要,只要把功夫学好就是了,如果
你们把功夫学好了,义母她老人家一高兴自是会见你们的,否则你们也没什么面
子见她对不对?」

  大家一听也都笑了出来。

  袁明明又笑道∶「这里有几位还没出嫁的姑娘,本来很多话是不好说的,不
过你们都有意要修练房中术,所以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王夫人们可要多加留意
才好,你们的丈夫可要好好关心,不要让他们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女子勾搭,这
可不是吃醋不吃醋的问题,而是安全问题,随便和外面的女子野合,不但伤身,
而且会妨碍你们修练房中术,那些女子如果是烟花女子,问题更严重,这些女子
体内不纯,一经沾泄,后患无穷,所以你们宁可多为丈夫娶几个好的女子,与你
们为伴,却不要让他在外面乱来。」

  四位夫人都面红耳赤,显然她们的丈夫都并不怎么老实。

  袁明明又道∶「房中之术是合练的,所以在修练之前,就要洁净身子,你们
的丈夫如果有在外面和烟花女子乱来过,又和你们燕好,不但他们体内已经不纯,
连你们几位夫人也已不纯,所以半年之内是不能让他们在你们体内出精的,这一
点要千万记住,否则将来一旦出了乱子,可难收拾了。」

  四位夫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显然她们对自己的丈夫没什
么信心。

  袁明明又笑道∶「如果你们的丈夫不愿和你们合练房中之术,那就不好勉强
了,到了五、六十岁,就齿摇发落,身偻背佝,男子没了雄风,女子也没女人味
了,就等着当老太爷和老太婆吧!」

  飞凤庄莉莉惊道∶「袁姑娘,你知道我是快要成亲了,可是我也快三十岁了,
这┅┅修练房中之术还来得及嘛?还有,生儿育女有没有问题呢?」这种话她大
概一辈子第一次出口,说完之后,脸似红布。

  袁明明要她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搭了她的腕脉,庄莉莉心中七上八下。过了
一会儿,袁明明道∶「庄姐姐是个好姑娘,却不是一个好女子,你守身如玉,实
是可敬,但你阳刚之气太重,又有戾气和好强之心,而且嫉恶如仇,这些对女子
都是不宜的,如果你不能收心做一个十足的女子,五十一过,必定是发白肤皱,
佝偻乾枯,声如夜枭,现在的花容月貌就如同镜中之影,不复可见,即使有了儿
女,对你也是无益。」

  庄莉莉几乎昏倒,她脸色煞白,吃吃的道∶「袁姑娘,你不要吓我,这是真
的┅┅?」

  袁明明正色的道∶「庄姐姐,你我今日第一次见面,小妹何苦吓你?你功力
虽深,却未好好运用,对你并无好处,如果你不相信小妹的话也就算了,如果相
信,又愿收心专做女子,那小妹自当提供一些建议给你斟酌。」

  众女在旁听了,也都吓的不知怎样才好,虽然袁明明说的不是自己,但事实
上,这些女子也大都和庄莉莉的情形相差不多,所以个个心下惴然。

  庄莉莉忙不迭的拉着袁明明的手道∶「袁姑娘,袁姑娘,我自是信的,求你
给我一条明路,我一定听你的。」

  袁明明点点头道∶「好,小妹我就提几个法子,你自己去思量。第一,你在
成亲之前,要和你的丈夫说清楚,如果他曾经和别的女子合体过,半年之内一定
不能让他在你体内出精,如果是和烟花女子乱来过,一定不要让他的男根进入你
的体内,而且你要想尽办法,在这段时间,让他把男精出清,用什么法子,你可
以请教秦师姐┅┅」她只说到这里,几个大姑娘已经坐立不安,目眩神摇,个个
面红耳赤,可是却都张大着妙目,竖直着耳朵,一个字都舍不得漏掉。

  袁明明顿了一下,又对庄莉莉道∶「第二,你的内功已经够了,不要再练,
这点可以跟你师父说明白,如果你的师父责怪,就说是我说的,谅他也会听我一
些,你这少林心法是对女子不怎么好的,要你重练其他心法也有困难,所以这辈
子也只好将就了,惟其这样,所以房中之术要特别用心,否则成就不大,想要五、
六十岁之后仍能保持现在的花容月貌就有困难。」

  庄莉莉连连点头称是,她可是已把袁明明视作天人。

  袁明明看了大家一眼,又道∶「第三,收起争强斗胜之心,好好做你的妻子
角色,女子的温柔婉约本是天性,你只要收起争强之心,这天性就会立刻显现出
来,不用人教的,也不必刻意做作。」

  众女都恍然大悟,钟菁啊的一声,道∶「袁姐姐,原来这样简单啊?」

  袁明明笑道∶「是啊!天下很多事本来就很简单的,只是很多人去刻意造作,
就变得很复杂了。」她又对庄莉莉道∶「比较为难的,是你的那口子了,小妹没
见过,不知他的个性如何,如果他样样自以为是,你说的一切他都不信,或是不
以你为意,那就什么都谈不上了。」

  庄莉莉对这点倒是很有自信,她有些羞意的道∶「袁姑娘,我┅┅那口子很
老实的,他是地堂门的大弟子,姓朱,今年三十二岁,对我很好┅┅,我想他应
该没有和别的女子乱来过┅┅」

  袁明明噢了一声,道∶「恭喜你了,如是这样,那小妹刚才提醒你的话可以
放在一边,不过为了小心,还是要好好求证,你只要不存着责怪他之心,不论他
以前做过什么,你都一样爱他,他才会跟你说实话,否则要是骗你,可就前功尽
弃了。

  这年头,一个年轻男子在外头偶而逢场作戏,有时也不能怪他,这分寸之间,
你可要好好拿捏,否则他把你当作妒妇,那可糟了。「四位夫人听到这里,都大
起敬仰之心,钟郁忍不住道∶」袁姑娘,你这样年轻,竟这样通达事理,姐姐我
真是敬佩之极。唉!我这些年来,相夫教子,自认为已尽了为妻之道,可就是没
做好这一点,我夫君对我总是┅┅「其他三位夫人也都点头轻叹,看样子她们也
有同样的情形。

  袁明明轻轻一笑,正要答话,忽然她秀脸急变,霍地从椅中飞起,春兰、秋
菊也急急往严举人那桌奔去,众女不明所以,都吃了一惊,愣目结舌。

  袁明明人在空中,已一声娇叱,右手往玉琼轩右侧门边的那桌屈指弹去,人
也急射而至。

  厅内一阵大乱,人人惊呼出声,只见靠近严举人那张主桌不远的桌边,椅上
仰躺着一个青衣长衫汉子,年约五十馀,浓眉环眼,右手高举,却已不能动弹。

  袁明明一走近,众人都纷纷避让,她对这名汉子身边的老者问道∶「前辈,
请问这是何人?」

  那老者尚未答话,三环金刀已快步赶来,大声道∶「袁姑娘,什么事?」

  袁明明哼了一声,道∶「有劳前辈,看看这人手中拿着什么?」

  王业能不明所以,大步上前,用力扳开那汉子紧握的右手,只听叮当两声,
从他手掌中掉落两枚长约三寸、乌黑色的菱形淬铁飞镖,看这飞镖的色泽,显是
见血封喉的绝命暗器,再看他坐的位置和角度,这两枚暗器一枚是射向严德生,
一枚竟是射向三环金刀王业能。

  这时整个大厅的客人都围了过来,纷纷交头接耳,同桌的洛阳武林好汉个个
面无人色。

  王业能何等老到,一看这个样子,不由得勃然大怒,「拍拍」两记耳光就打
在那汉子的脸上,鲜血立刻从那汉子的嘴角边流出。

  袁明明忙道∶「前辈且慢动怒,这人看来像是洛阳同道,前辈好好审问也就
是了。」说着她缓缓走了回去,先到严举人那桌,慰问了严举人几句。严举人又
是一次死里逃生,不过,这次他倒是不怎么害怕,心想反正已经死过几次了,既
然命大,也就不以为意了,反倒是秦艳芬吓得粉脸煞白,对袁明明不住的千恩万
谢,袁明明也轻轻的加以安慰。

  三帮帮主分头要各帮人物回座,不可慌乱,失了礼数,因为那是洛阳城内部
的事,他们都不好插手。

  好不容易乱了一阵之后,恢复了平静,大家都回了座。

  严举人和秦艳芬一桌桌的前去敬酒,为大家压惊,大家对他又是抱歉又是佩
服,见他临危不乱,虽不是武林中人,却有武林人物的豪气,所以每当他到那一
桌,那桌上的人都对他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每桌都喝翻了天。秦艳芬也豁出
去了,也是杯到酒乾,反正有袁明明和春兰、秋菊在,她什么都不怕。

  春兰和秋菊跟在他二人稍后,并不喝酒,也不和人招呼,别人对她二人也是
敬畏有加,并不敢骚扰。袁明明则回坐到主桌上,与河山两霸等人聊天。

  过了一会儿,三环金刀气冲冲的回来了,他对着袁明明大声道∶「袁姑娘,
真是惭愧,这不肖之徒是咱们洛阳的山字门门主,他想杀严大倌人,又想杀我取
而代之,刚才还揪出了两个同党,实在是我洛阳武林同道的耻辱。」他重重的叹
了一口气,河霸递上一杯酒,道∶「王老哥,每个地方都有这种不肖之人,你也
不用难过,幸好躲过了这一劫,你洛阳的同道会更团结,未尝不是好事。」

  王业能接酒一口喝了,轻轻摇头,道∶「老弟,你有所不知,这个混蛋平日
每天跟在我后面,巴结的不得了,那知却在暗地培养党羽,现在羽毛长成了,就
想杀我立威,取而代之,可是奇怪,他怎会这样大胆,竟在这个时候下手?尤其
是有袁姑娘在这里,怎肯饶他?」

  山霸韩不立沉吟道∶「他们定是不知道袁姑娘有这样高的武功,刚才春兰姑
娘和王老哥比武,他们是看不懂的,只道是你不愿以大压小,一旦偷袭成功,咱
们是外人,不好插手,洛阳人物方面最多是关起门来处理,那时他占了上风,那
些人多半是会倒过去的,不过这当中一定还有人撑腰,否则他应该不会这样冒失,
就在这大厅广众之下出手。」

            神雕之逍遥篇(十八)

  王业能虎目圆睁,气得颔下胡子猛翘。

  袁明明笑道∶「要找出这个主使之人并不难,三位跟我来。」说着,起身缓
步走到洛阳粮商的那两桌旁边,她俏生生的道∶「各位好啊,我姓袁,是严举人
的小姨子,多谢大家光临。」

  这些粮商大部分都是大腹便便,身上穿金带玉,只有几人倒还朴素,一见袁
明明和王业能、卓不群、韩不立前来,看样子还来意不善,都吓得不知所措,有
人还开始发抖。

  袁明明指着一个低着头,全身轻轻抖动的中年粮商道∶「这位大爷贵姓大名
啊?请你站起来吧,王老爷子要跟你说话呢!」

  那人巍巍颤颤的站起了身,只见他一脸煞白,年约四十,颔下一络短髭,相
貌倒也不俗,看他的体格,与腹大如鼓的身材很不相衬,他两手捂着腰际,全身
抖个不停,吓得出不了口。

  袁明明笑道∶「这位大爷大概是要出远门吧,身上带着这么多财物。」说着,
她伸手朝那人虚按了两下,只听碰的一声,地上掉落一堆物事,竟是一长串布帛
腰袋,王业能一把拾起,见里面都是沈甸甸、一条条的黄金条子,一经清点,每
条十两,整整五十条,竟是五百两金子,围观众人都为之哗然。要知这个年头,
虽是物价飞扬,但很少使用金子,都是以银子为流通货贝,一般民间很少看到金
子,最多也是小小的金元宝,像这样十两成条的金子,可说极为稀有,这人今晚
应严举人之邀前来作客,身上竟带了这么多金子,岂非奇怪之极?

  王业能大怒,喝道∶「老夫和严大倌人的命就只值这五百两金子?」说着,
忍不住就要出手挥去,袁明明忙道∶「前辈息怒,他是禁不起你一掌的。」

  这时严举人和秦艳芬也都闻声过来,一看这种情形,也不由得摇头叹息,夫
妻俩互望一眼,都有惧意,也有心灰意冷的念头,他俩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颓
然坐下,都不发一语。

  袁明明看他们这个样子,知道严举人和秦师姐心中感触良多,于是对着两桌
粮商道∶「这人是你们同行,由你们自己处置,必定要给我一个公道,否则今日
在座的,个个都脱不了干系,我是一个都不饶的,你们可要好好记住了!」说着,
伸出玉葱般的手指,往桌边虚空一划,那坚硬如铁的桌面立即无声无息的被截去
一角,众人都吓得闭不了口。

  免不了又是一阵忙乱,袁明明和河霸等人回到座位,看严举人和秦艳芬瘫坐
在椅上,无精打采的看着众人。

  秦艳芬对袁明明凄然道∶「妹子,你看,这些人处心积虑的要杀咱们,为的
还是我夫君挡了他们的财路,不肯抬高粮价,这昧心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咱们
还是离开洛阳,回乡下种田去吧!」严举人也是一脸沮丧,低头不语。

  河霸卓不群大声道∶「严大倌人,你不要灰心,上次咱们是不明状况,无意
中得罪了你,但事后对你的善行义举都是敬佩的不得了,也知道这洛阳一带要不
是有你居中平衡粮价,这方圆几百里内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妻离子散的人家更不
知道有多少,所以咱们是真心的要结交你这个朋友。咱们虽是成帮结派,可也不
是落草为寇,也是为了做营生照顾帮众弟子和家小,如果洛阳少了你这样一个有
正义感的人物,那以后这一带的百姓如何得了?严大倌人,你放心,只要你不嫌
弃,咱们两河三帮一定都做你的后盾,不要说你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师妹和小姨
子,没人敢欺侮你,就是有江湖道上不上路的混混,就由咱们来打发。」

  严举人眼中有了色彩,稍稍坐正了身子,三帮帮主和王长禄都异口同声的道
∶「卓前辈所言甚是,咱们都愿为严大倌人效力。」

  王业能恍然道∶「这些畜生原来是为了这椿事情,我原先奇怪你严大倌人跟
他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怎会三番两次暗算于你,原来是为了粮价的缘故,这可
不是私人恩怨,而是百姓的大事,老夫岂能袖手旁观?明日老夫邀集洛阳所有同
道,把这当中利害关系向大家说清楚,如果洛阳任由这些奸商哄抬粮价,明年此
时,必定哀鸿遍野,大家也没好日子可过,老夫还要和陈太守禀明这件事,这洛
阳太守陈家达可是老夫的外甥,还算是个清官,他对粮价一定关心,他如果知道
这当中因由,必定重重严办这些奸徒,绝不会轻饶的。」

  严举人和秦艳芬稍感安慰,他俩举杯向大家致谢,严德生道∶「多谢各位好
意,在下在洛阳做了二十多年粮商,自问没有对不起同行,可就是这个粮价和他
们意见不同,做生意当然要将本求利,否则血本无归,那还有下次生意可做?但
不能垄断和牟取暴利,那是杀鸡取卵,尤其是这粮价,大家都买不起米粮饿死了,
咱们也就没生意上门了,他们就是听不进这个道理,只想一把捞够,这怎么可以
呢!」

  众人都不断的安慰严德生夫妇,袁明明也劝他俩不要气馁。王业能也大声的
劝说严举人,要他安心在洛阳经营粮务,说完又去洛阳诸人那边处理事情去了。

  卓不群忽然问道∶「袁姑娘,刚才你坐在那一桌,隔那么远,怎会看到那个
家伙要出手偷袭?」

  袁明明笑道∶「小女子练过合气搏击和观心术,可以感应到杀气,不是用看
的。」

  众人惊讶莫名,从来没听过武林中竟有这样一门功夫。韩不立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功夫,有这么神奇?莫非是天眼通?你是说假如有人要对你不利,你
就能预先感应得到?」

  「是啊!每个人都可以作假,笑里藏刀那是最普遍的了,表面上你是看不出
来的,但这无形杀机却是蒙不住的,只要一动念,杀气就出来了。我夫君怕咱们
这些老婆被人暗算,所以就教了咱们这观心术,又怕咱们功力不足,又教了咱们
合气搏击术。这可不是天眼通,观心术只能测出别人的敌意和杀气,无法知道别
人的心事。」袁明明得意的格格笑道∶「我夫君可是真爱咱们,这样他还怕咱们
被人欺侮,又教了咱们合心分击术,今日我与春兰、秋菊两位妹子同来,万一我
打不过人家,还可以合她们二人之力出击,天下虽大,这种机会可能不多。」

  韩不立睁大着眼睛,惊呼道∶「你这位夫君真是神仙,这些功夫也都是他自
创的?」

  袁明明想到学合气搏击术时的情景,不觉笑出声道∶「前辈你有所不知,这
门功夫不是教得出来的,完全要靠自悟,我夫君要咱们练这门功夫时,是骗咱们
在不知不觉中学会的,他骗得咱们昏天暗地,最后大家忽然发现自己学会了这门
功夫,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他却若无其事的哈哈一笑,还说咱们还算聪明。」

  说着,忍不住笑个不停。

  卓不群明知袁明明不会说,还是忍不住问道∶「袁姑娘,尊夫的大名是否可
以见告?或者也让咱们拜见一下,这样一位稀世奇人,竟然无缘得知,岂不是这
辈子白活了?」其他各人也是一脸向往,似乎见不到这位奇人,将是终生之憾。

  袁明明笑道∶「各位也不必非见他不可,其实还不是和大家一样,他的个性
淡泊似水,所以才能在无欲无求之中自然而然的创出许多不世绝学,如果整日在
外招摇,也就不会有什么稀奇之处了。」她岔开话头,对卓不群道∶「适才与令
高徒闲聊,我劝她不要再练内功了,也要她收起争雄之心,专心做好一个为人妻
子的本份。」

  卓不群讶然道∶「这是为何?」

  「前辈,你是少林俗家弟子,庄姐姐是你的弟子,但前辈可能忘了,少林功
夫是以男子为主,先天上并不适合女子修练,尤其是内功心法,更不适合女子,
要知男子与女子的身体结构并不相同,女子修练这少林心法如是练到相当程度,
将会经脉错乱、诸穴移位,到时不是走火,就是全身瘫痪,形同废人,幸好庄姐
姐的火候还不到这个阶段,要不然大罗金仙也难救,所以我劝她不要再练,不过
我可没说得这么严重,免得吓倒了她,只要她收起争雄斗胜之心,重拾女子的本
性,并向秦师姐学些女子该学的功夫,我保她六十岁时还能有现在的花容月貌。」

  袁明明正色的说着,也看着山霸韩不立,因为他们是师兄弟,而且他的女弟
子方亚云也还年幼。

  卓不群大惊失色,不由得站起身来,呐呐的道∶「袁姑娘,你此言当真?」

  袁明明笑道∶「前辈,你只要稍加思量,男子和女子的身体有什么不同,再
对照你少林心法的真气运行所经之处,就知道长期修练下去的后果会怎样?超过
三十年功力之后,仅是会阴附近诸穴,就会宫毁经闭,不要说是胸腹之间的诸穴
会受到怎样的伤害了。」

  卓不群和韩不立两人冷汗直流,这是他们从来没想过的问题。自有武学以来,
少林被奉为泰山北斗,人人以名列少林门墙为荣,从无人怀疑少林功法竟不适合
女子修练,但实际上少林本寺和分院确无女弟子也是实情,只是俗家弟子因约束
不严,所以并未规定不得传功给女弟子,但少林对俗家弟子很多功法是不传的,
可是长年以来,还是有很多不传的功法流了出去,少林寺也不过问,他们认为那
已不是正宗,无损于少林,所以不以为意。

  袁明明说的一点都没错,少林心法真气运行之处确有许多地方是女子的敏感
部位,也是与男子截然不同的地方,但他们以前从来没去想过这有什么不对,现
在听得袁明明一分析,果然是大大的不妥,这两个武林名家,你看我,我看你,
都叹了一口气。

  卓不群颓然坐下,道∶「袁姑娘,照你所说,这该怎么办?咱们岂不害了徒
儿?」

  袁明明轻声道∶「两位前辈倒也不必多所挂虑,小女子和各位夫人以及几位
小妹子一见投缘,刚才已多所沟通,今日相见,总要留些纪念,刚才我跟几位夫
人说,如果不愿在年老之后,身偻背佝,齿摇发落,并且还能保有健壮的身子,
现在就要多多关心她们的丈夫,不可放任他们,尤其不可让他们跟烟花女子乱来,
我也请秦师姐传她们一些女子的功夫,你们这些英雄好汉,如果愿听妻子的话,
今后合籍双修,功力日深一日,虽老不衰,赛似神仙,那就是小女子今日送给各
位的薄礼,如果不愿,那就当没这回事。」

  众人喜出望外,心想袁明明所讲的必定是对他们有利无害的事,众人互看一
眼,王长昆道∶「多谢袁姑娘厚意,咱们虽是粗人,但还是有守有为,据在下所
知,咱们兄弟,是从不拈惹烟花女子的,这点绝不敢欺蒙姑娘,只不过,只不过
┅┅」

  袁明明笑道∶「这点我也跟几位夫人说了,她们不会吃醋的,只要是情投意
合的好女子,多娶几个也是不妨,只要她的身子洁净,绝没跟第二个男子合体过,
最好有内功底子,否则你们可是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们的夫人,那功夫是白练了,
切切不可瞒骗你们的夫人。」

  河霸和山霸又喜又羡,山霸韩不立红着脸道∶「袁姑娘,老夫这把年纪也能
┅┅?」他这辈子大概已有几十年没红过脸了,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袁明明道∶「当然可以了,前辈这点年纪算什么。」她嫣然一笑,道∶「小
女子的义母大人,也就是秦师姐的师父,她有一位同年的师姐,离开师门后,已
三十年不见,那老夫人已是发白如霜,皮皱肉缩,望之如七十老妇,我义母大人
虽是师妹,但一见师姐如此模样,仍忍不住责备了她几句,并传了她夫妇返老还
童之术,保证她一年之后,经开水涌,可与她丈夫重享鱼水之欢,三年之后,恢
复三十岁模样,以后还会愈来愈年轻,我义母大人还要她为她老公娶小的,前辈,
你说,你信也不信?」

  河山两霸愈听眼睛睁的愈大,袁明明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摆在眼前,她说的
话岂有不信之理?两人又惊又喜,韩不立道∶「但不知严夫人的尊师现在是什么
模样?」说着,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唐突,立刻挥着手,意示不要袁明明回答。

  袁明明笑道∶「两位前辈那日在严姐夫家,见过那两位掌伤前辈的赵家妹子
了?」

  两人又是脸上一红,都点点头。

  袁明明道∶「我那两位妹子长得怎样?」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都是美如天仙,那是没得话说的。」

  袁明明格格笑道∶「我义母大人就是她们的母亲,她二人在母亲面前就像是
两只丑小鸭。」

  众人都是难以置信,简直比袁明明的武功还令人不可思议。

  秦艳芬听大家一直在谈她的师父,于是也笑道∶「各位倒也不用怀疑,家师
确是貌美如仙,你们不相信,一定是看到我这个样子┅实在是我这个徒弟不争气。」

  袁明明哑然失笑,道∶「师姐也不必自谦,一年半载之后,你还不是貌美如
花的和姐夫作那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秦艳芬喜孜孜的看着严德生,笑道∶「但愿夫君熬得祝」

  严举人没口的道∶「熬得住,熬得住,我一定熬得祝」

  袁明明噗哧失笑。

  卓不群讶道∶「严大倌人什么熬得住?」

  严德生和秦艳芬都红着脸不说。

  众人又都看着袁明明,袁明明笑道∶「严姐夫是武举出身,外门功夫的根基
不错,可惜少年时未习内功,姐夫又花心,妾侍一大堆,以致妨碍了秦师姐的修
为,日前我夫君传了姐夫功诀,要他重头练起,但唯一的禁忌就是半年内要严守
门户,不可走漏,这就是熬得住熬不住了,如果熬不住,就前功尽弃,如要重新
再来,那就事倍功半,愈来愈难了。」

  众人都笑得很大声,也向严举人恭喜,祝他练功有成。

  袁明明道∶「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年后,我会把几个必要的功法告诉秦师姐,
由她传给各位,也祝大家练功有成,将来咱们再见之时,人人愈来愈年轻,功力
愈来愈深,帮着严姐夫多做一些有益洛阳百姓的事,虽然国事难为,总是也能尽
一些咱们的力量。」

  河霸卓不群喟然道∶「袁姑娘真是心地善良,唉!咱们江湖人物也只能这样
了。袁姑娘,你放心,咱们虽是粗鲁人物,也绝不负你的期望。」

  众人对袁明明的话,都引起一阵浩叹,也纷纷表示一定帮着严举人多做善事
善行。

  袁明明很高兴,觉得今日前来参加这场盛会,功德圆满,心中很是欢喜。

  他们在这里谈得很愉快,春兰和秋菊在那桌女将们的桌上可也大大露脸。袁
明明离开后,她们就缠着春兰、秋菊,刚开始时,两人还很保守,有些话都笑而
不答,却不料愈聊愈兴奋,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飞凤庄莉莉因成亲在即,对这房中之术最是关切,而且机会难得,她一直问
个不停,春兰笑道∶「你这个样子,真像咱们那阿紫妹子,她这几天也是问个不
停,好奇的不得了,咱们的义母大人曾说∶纸上谈兵千日短,决战沙场半日长。

  没有亲临战场,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庄姐姐只要记住功法诀要,到得洞房
花烛之夜也就豁然而悟了。「

  庄莉莉羞着脸,道∶「阿紫姑娘也是这样啊?我真想见她。」

  春兰道∶「以后会有机会的,其实她吵着要来,是咱们夫君不让她来。」

  众女都好奇的问道∶「这是为什么?难道┅┅」

  「大家有所不知,她练功甚勤,功力日深,体内积聚过多真力,天天想找人
打架,可是又出手不知轻重,像刚才那人偷袭严姐夫,要是阿紫出手啊,早就被
她一指点死了,我夫君有先见之明,所以故意不让她来,否则出了人命总是不好。」

  春兰笑着道。

  孙小红很是仰慕阿紫,听得春兰这样说,不由得嘟着嘴道∶「这种坏人也是
┅┅,可不能怪金发女侠┅┅」

  春兰笑道∶「你这个小妮子对她倒好,改日我来给你引见,她一定会喜欢你
的。」

  孙小红甚喜,欢叫道∶「谢谢春兰姐姐。」接着又羞答答的道∶「阿紫姑娘
真的不动春心啊?」

  「是啊!这也是咱们钦佩她的地方,如果她每天胡思乱想,功力就不会进步
那么快,一个守不住,就会毁了一生的修为,你们未出嫁的姑娘如果对自己有所
期许,这一点可要多向她学习。」

  飞凤庄莉莉又问道∶「春兰姑娘,你们的武功是怎么练的?这么年轻,怎么
会有这么高的功力?」

  春兰笑笑,道∶「最大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咱们有一个集武学大成的丈夫,
可是咱们练武的目的,不是去和人家比斗,心中没有争强之心,心里没有负担,
所以进步很快,再来就是刚才明姐姐跟大家说的房中之术了,要知道这男女燕好,
其实是最耗真元的,这房中之术就是把原本伤害真元的转而成为增强功力,这其
中的差别就大了,明姐姐也是因为跟大家投缘,所以才和你们说这些,否则她才
不会和人家说呢!」

  庄莉莉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她又抬头道∶「春兰姑娘,我真的是和明姑娘
说的那样糟糕嘛?回想起来,这些年我真是太好强了。」

  春兰笑道∶「庄姐姐,不怕你见怪,明姐姐已经讲的很客气了,要是我啊┅」

  庄莉莉脸色微变,道∶「春兰姑娘,我已经看开了,明姑娘刚才给了我一个
当头棒喝,我知道她因咱们第一次见面,语多保留,你不用客气,我还有什么地
方要改的,你就直说,我一辈子都会感谢你。」

  春兰笑着对秋菊道∶「你来说。」

  秋菊红着脸道∶「庄姐姐,我要是说得不对,你不要怪我。」

  「不会,绝对不会,我感谢都来不及呢!」

  秋菊道∶「其实明姐姐也已经讲的很清楚了。」她停了一下,又道∶「庄姐
姐,我知道少林轻功中,有一门绝学叫做龙飞九天,你号称飞凤,一定是把这门
功夫练的很好,不知是也不是?」

  庄莉莉红着脸道∶「秋菊姑娘说的正是。」

  「龙飞九天,练到最高境界可以在空中九折,不知庄姐姐到了何种境界?」

  庄莉莉禁不住有些得色,道∶「我在二十岁时就已练到七折,据我所知,少
林本门弟子最高现在也只能练到五折,我恩师也是练到五折。」

  秋菊笑道∶「庄姐姐二十岁之后到现在都没进步了?」

  庄莉莉奇道∶「这门功夫能够到七折已是登峰造极了,我还没听人说练到九
折的。」

  秋菊失笑道∶「庄姐姐那么容易满足,不像是个争强心极盛之人,或是明姐
姐刚才看错了。」

  秋菊说的是反话,众女那有听不懂的,庄莉莉不由得有些恼怒,涨红着脸不
说话。

  秋菊笑道∶「庄姐姐不要生气,小妹是跟你说笑的。这门功夫既然号称龙飞
九天,一定是可以练到九折的,可是咱们从名称上也可以猜得出,这门功夫应该
是适合男子修练的,庄姐姐以女子之身能够练到七折,已是很不容易了,可是你
有没有想到,假如咱们稍稍变通一下,将它变成凤飞九天,以女子的身法来练这
门功夫,说不定就可以练到九折,跟你的名号就更相称了。」

  庄莉莉忍不住失笑道∶「那有这种事情?这门功夫是少林绝艺,那有这么随
便好改的。」

  秋菊突然正色的道∶「咱们的功夫都是自己创的,没什么门派。」

  庄莉莉吃了一惊,也忽然有所启发,但又颓然道∶「我没这么聪明。」

  秋菊又笑道∶「不急,不急,庄姐姐不妨把不能更上层楼的关键说来大家听
听,说不定参详一下,可以突破也不一定。」

  庄莉莉将信将疑,其实她这飞凤的外号主要当然也是得自她的一身傲人轻功,
就像她说的,二十岁时就已练到了七折,这七、八年来就一无长进,虽说能够练
到七折已可傲视武林,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所以日日都在钻研其中的道理,
但总是无法克服,这时听秋菊动问,她一口气就把无法更上层楼的原因说了出来,
主要的关键还是在七折转到第八折时,一口真气怎样都无法贯穿,真气提不起来,
当然也就无法继续转折了。

  春兰和秋菊听了她的说明,都不由失笑。庄莉莉又有些恼怒,以为她们在取
笑她。

  秋菊道∶「庄姐姐,功诀是死的,练功的人是活的,你是女子,女子的胸部
和臀部是身上最重的地方,不像男子是直桶形的,所以你只要在七折往第八折转
上去的时候,稍稍运用丹田之气,平衡胸臀的重量,一个呼气就冲上去了,那要
费什么功夫?同样的道理,在八折往九折处上升时,再将臀部的重量往腰部稍挪,
伸腿一弹,气往下压,不就转上去了吗?如果你运用纯熟,十折又有何难?」

  庄莉莉碰的一声跳了起来,呐呐的道∶「这┅┅这┅┅」

  秋菊嘻嘻笑道∶「怎么样,没错吧?」

  庄莉莉差点要跪了下去,她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日思夜想,始终无法突
破的困境,竟然被两个比她年轻许多岁的小女子三言两语就点破了,这简直难以
令人相信,她又惊又喜,又是难过,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一身轻功,在人家眼中
竟是这样的稀松平常,她愣愣的看着春兰、秋菊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春兰道∶「庄姐姐如果能把练武变成一种乐趣,是自我修为的一种提升,而
不是与人争胜,眼界胸襟自然宽广,成就当然也就改观了,明姐姐和秋菊妹子说
的也是这个道理。」

  庄莉莉下拜道∶「两位姑娘真是天人,我以前真是坐井观天,以为天下武学
也不过如此,原来竟是这样的浩翰无涯,我这样的武功凭什么去跟人家争雄,岂
不笑坏了人?」

  春兰和秋菊慌忙扶起,道∶「咱们姐妹是随便说说的,庄姐姐才是天人之姿,
将来的成就岂是等闲,千万不要这样,待会明姐姐会笑咱们的。」

  庄莉莉大澈大悟,想到自己这些年心高气傲,又有师父、师叔撑腰,不知得
罪了多少人,幸好命大,没有惹上真正的高手,否则那能保住这条小命,她背脊
冷汗直冒,一脸敬仰,又有些哽咽的对春兰和秋菊道∶「两位姑娘真是惠我良多,
今日一会,胜我苦练数十年,从今以后,我绝不跟人争胜,我也要听明姑娘的话,
做一个好妻子。」

  春兰、秋菊大喜,欢声道∶「太好了,小妹先祝庄姐姐和你的夫君逍遥自在,
一生幸福。」

  众女都齐声祝贺。庄莉莉很是高兴,待她抬头重新看着大家时,每个人都觉
得她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竟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妩媚,完全不似原先那
种傲气凌人的样子。

  孙小红很是羡慕,她羞怯怯的道∶「两位姐姐,家师最近正在督促小妹练一
套散手,小妹也是很用功的,可是不论我怎样用功,就是练不好,家师每日摇头
叹气,小妹也是烦燥不堪,所以才乘着年关将近,跟师父说要出来散散心,师父
也就准了┅┅」她说到这里,很难为情的问道∶「两位姐姐,小妹是不是很笨啊?

  惹得师父生气。「

  春兰笑道∶「小妹子怎么会笨呢?那岂不天下没聪明人了!」

  孙小红红着脸道∶「那小妹为什么老是练不好呢?」

  春兰道∶「咱们每个人不管学什么东西,到了一定的阶段,总会停顿一段时
间,这种停顿有时长,有时短,这就是低原期,只要熬过了这个时期,功力就会
突飞猛进,我想各位夫人和庄姐姐都是经历过的,有人很明显,有人可能不知不
觉就过去了,小妹子的这套散手可能很复杂,所以你才会一时连贯不起来,这是
不要紧的,过了一些时日就会霍然开悟。」

  众女都同意春兰的说法。庄莉莉道∶「小红妹子,你不要耽心,姐姐我学龙
飞九天的时候,这种情形才多呢。」

  孙小红稍感安心,又怯怯的道∶「有几手的变化,师父讲了不知多少遍,我
怎么都听不懂,两位姐姐能不能给小妹一点提示?」

  春兰和秋菊对看了一眼,春兰道∶「这是你师门的绝艺,咱们不好┅┅」

  孙小红道∶「不打紧的,师父说这套散手,很多人会的,只在功力深浅而已,
她老人家说,这套散手练得好,其他的拳脚功夫也就很快可以上手了。」

  春兰道∶「原来如此,既是这样,你不妨练一趟,咱们一起参详一下。」

  孙小红大喜,起身而立,朝二女行了一礼,就在桌边空处摆开架势练了起来。

  她这一施展,全厅的眼光都射了过来,还有人围过来旁观。孙小红是三帮的
客人,年纪又小,又美貌,三帮诸人都视她为自己的妹子,人人都爱护的不得了,
见她练功,知她是在向春兰、秋菊讨教,所以大家都很关心,而她所练的这套散
手,是很多门派练拳脚功夫的扎基功架,但很多人也练不好,所以大家都看得很
仔细。

  其实孙小红的这套散手已经很有火候了,比很多江湖高手的造诣还深,只是
她的师父圣因师太要好心切,所以才不断督促她要更精进,也使得孙小红因感受
压力而遇到了低原期。她一趟散手施展完后,获得了满堂彩,中间还夹杂着河霸
卓不群远在主桌那边的得意笑声。

  孙小红练完后,又向二女施了一礼,才坐回原位,围观众人这才都散去,任
何人在请益和传功时,旁人是不能听的,这是武林规矩。

  春兰和秋菊都拍手叫好,春兰道∶「小妹子这套散手练得这样好,实在了不
起,可见你的确很用功。」

  孙小红受到夸赞,却不以为喜,她蹙着双眉道∶「姐姐,我的内力不能贯通,
所以怎么练,都只是像个样子,却无大用。」

  秋菊笑道∶「这套功夫虽称散手,其实已是一套克敌的掌法,但不论你如何
精练,它先天上的缺点还是无法克服,它本身就有三十七处空隙┅┅」

  春兰道∶「三十八处。」

  秋菊一愣,稍一回想,红着脸道∶「是,三十八处。这些空隙在对敌时,是
足以致命的,小子只要懂得这些基本架势也就可以了,不必钻牛角尖。」

  众女都吃了一惊。其实这套散手,她们也是会的,练的确实没有孙小红这样
精湛,但从来不知道这其中竟有三十八处空隙,而且处处足以致命,不由得都睁
大着眼睛看着二女。

  孙小红有些惊异,又有些失望,她呐呐的道∶「两位姐姐是说,我白练了┅」

  春兰搂着她安慰道∶「不是这样说的,你花的心血当然是不会白费的,你练
熟了这些基本招势,再练其他功夫就更容易上手了。姐姐告诉你,所有的武功都
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看,咱们就把这套散手加些变化,就是一套很厉害的掌法了。」

  春兰说着,就连说带比,在这套七十二路散手中,截长补短,取了九手,再
略加变化,合成一套掌法,又教她如何在掌法施展中运气和导气的法门,以及在
临阵对敌时的克敌诱敌诀窍。她讲了两遍,孙小红就懂了,因为这套掌法全都是
从那套散手中变化出来的,所以她一点就透。

  春兰很是欢喜,笑道∶「小妹子,你看吧,你以前花的心血是不会白费的,
因为你把全付心力都投进去了,所以练起这套新掌法时,很快就上手了,对不对?」

  孙小红喜出望外,可又有些怀疑,不知这套掌法的威力如何,她东看西看,
心中一付跃跃欲试。

  春兰笑道∶「小妹子,姐姐我随便想的这套掌法也不知管不管用,你去主桌
那边,请明姐姐指正一下,那里又有你的师伯、师叔,他们都可以指导你。」

  孙小红好是高兴,俏然起身,直奔主桌。袁明明正和河山两霸等聊得很是开
心,见孙小红过来,笑道∶「小妹子,你得了两位姐姐什么见面礼?要来给咱们
看嘛?」

  孙小红先向桌上诸人行了一礼,又向袁明明深施一礼,道∶「明姐姐,春兰
姐姐刚才教了我一套掌法,她说要请姐姐指正。」

  袁明明拍着手道∶「好啊!春兰妹子一定是把最好的东西教给你了,小妹子
真好福气。」

  孙小红又行了一礼,就在桌旁空地将春兰教她的九招散手施展了出来。这一
施展,气势果然不同,只见各式之间,绵连不断,看来似有脉络可循,却无缝隙
可乘,拳掌架步配合得完美至极,既可攻,又可守,开气吸气之间,全无间断。

  孙小红愈练愈顺,一口气练了三遍,到得第四遍时,一个转折,九式倒转,
继之随心所欲,顺手挥洒,皆成章法。霍地,她收掌定身,脸不红,气不喘,喜
孜孜的站在袁明明身前,躬身施礼。

  众人都鼓红了手掌,卓不群和韩不立更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对这套散
手可说是熟之又熟,却不料竟能变化成这样厉害的新招。玉琼轩的其他好汉,刚
才才看到孙小红向春兰、秋菊二女请教,才一刻工夫,却变成了这套凌厉的新掌
法,大家都是又惊又羡。那桌女将在孙小红练招时,也都围了过去,现在见她所
施展的竟是一套全新的掌法,虽有散手的影子,却已另成格局,气势之盛,想不
出还有那套掌法可以凌驾其上,众女都心下暗自琢磨,因为春兰刚才在教孙小红
时,是当着大家的面教的,照说大家都是一样心领神会才是,所以大伙也都各有
所悟,也都觉得获益匪浅。

  袁明明很是高兴,她对着河霸和山霸笑道∶「两位前辈,春兰妹子班门弄斧,
胡乱凑合成一套掌法,小妹子竟能练得这样好看,倒教前辈见笑。」

  卓不群起身道谢,正色的道∶「小红的师父是我的亲妹子,她虽出家,但咱
兄妹之情未断,春兰姑娘这样爱护小红,她师父知道必定感激不荆咱们年纪已大,
成就有限,也不便厚着脸皮讨教,她们年轻人,正需要袁姑娘和春兰、秋菊两位
姑娘这样高人指点,老夫实是感激得很。」

  山霸韩不立也起身道谢,道∶「多谢三位姑娘这样照顾,小红虽不是咱们的
徒儿,但咱们都视她如己出,她能获得三位青睐,咱们实是感激不荆」

  他二人实已看出孙小红所练的这套掌法非同小可,攻守之间,凌厉已极,当
世可出其右者,也只有袁明明这些不世高人,放眼武林中可能已少有对手,而且
看孙小红所练的招式,变化莫测,以后可以随着本身的功力加深而随之精进,可
说是一套完美无瑕的掌法,他们当然替孙小红庆幸,而听袁明明的口气,是怕得
罪孙小红的师父。其实袁明明的顾虑也是对的,武林中忌讳很多,并不是随便就
可以把别人的徒弟拿来教的,尤其是门户之见较重的门派,像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大者徒弟被逐出门墙,与施教者翻脸成仇,轻者永不往来。他二人一听袁明明这
样说,他们是老江湖,那有听不懂之理,于是立刻表态,表示绝没有这些顾忌。

  袁明明甚喜,道∶「两位前辈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圣因师太小女子是久仰
大名了,只是未在江湖走动,无缘拜见,他日相见,定要向她恭喜有这样一位聪
明美貌的弟子。」

  孙小红很是喜悦,她羞着脸道∶「谢谢明姐姐夸奖,还请姐姐指点。」

  袁明明笑道∶「这个小姑娘倒是精得很,就是不饶我。」

  众人都大笑。

  河霸也捋髯而笑,心中也是在夸赞这个徒侄。很多人在这种情形之下,三言
两语,就含混过去了,再也不会追根究柢的请教下去,别人见你没有诚意,当然
也就不会主动的指点,这大好机会就这样失去了。

  袁明明把孙小红拉到身边,挪出了一个位子,要她坐下,亲热的道∶「小妹
子,你的散手练得很好,所以练这套掌法就驾轻就熟,你又聪明,自己也能懂得
在掌法中增减变化,这就是练武功的诀窍了,如果你不懂变化,练得再好,最多
也只是跟人家一样,没什么稀奇的,要是别人功力比你深,一掌就把你打得天昏
地暗,那多伤感情啊!」

  孙小红被她说的笑个不停,她本来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这时心情也放松了,
睁着大眼睛看着袁明明,一付求知若渴的样子。

  「春兰姐姐所创的这套掌法,大致上已经没有破绽了,你在这套掌法上好好
下功夫,将来必有很大的成就,姐姐就只提醒你一点,九招还是太多,你要继续
去芜存菁,朝三招的目标努力,还有就是在练掌法的时候,记得要带动内力,让
内力跟着你的掌法精进,也就是你只要练一样功法,可以同时得到好几样武功的
精进,到得你的功力到了很高的时候,只要一招也就够了,可是你还要记住最重
要的一点,你练武功,只是自我提升,培养乐趣,绝不可存着去跟别人争雄的念
头,此念一起,你的武功再也不会精进了。」

  孙小红点头道∶「谢谢姐姐,我一定听姐姐的话,我恩师是出家人,不与人
争雄这点我是懂的,今后我一定跟恩师再多学佛法,让心灵更加洁净。」

  袁明明高兴的亲了她一下额头,道∶「姐姐很是欢喜,今日没有白认识你,
真是个好女孩。」

  同桌的众人也都很高兴,纷纷向河山两霸道喜,恭喜他们有这样一个好弟子,
两人也很得意。

  众人又热闹了一阵子,三环金刀从洛阳武林同道和粮商那边走了回来,孙小
红赶紧让座,行了一礼之后,高高兴兴的回去她的原位。

  王业能坐定后,对严举人夫妇道∶「严大倌人,弟妹,今日的聚会虽然出了
一些意外,但也不见得是坏事,年后,我一定会给你有所交待。今天最高兴的是
能与两河这些英雄论交,实是天大的快事,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承你宠邀,时已
近亥,今日就圆圆满满的到此散筵吧!」

  严德生闻言,看着大家,河山两霸和三帮帮主都道今晚已经尽兴,正该散席,
他们还要赶回去,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严德生于是也不勉强,欢然道∶「今日相聚,在下真是高兴,但盼日后能常
常相会。」

  河霸大声道∶「严大倌人,这是一定的,你只要不嫌老夫赖在你家不走,我
是三天两头就来串门子的。」

  山霸韩不立也欢声道∶「严大倌人,老夫也不怕你笑,我是真的喜爱你这三
位小姨子,真是舍不得离开她们,还恨不得拜她们为师呢。」

  袁明明娇笑道∶「谢谢前辈厚爱,小女子改日定当再拜见前辈。」

  众人大喜,于是纷纷起身告辞。其他各桌见他们起身,也都随着离座告辞。

  严德生夫妇到玉琼轩门口送客,那班女将却气急败坏的赶到袁明明身前,有
人叫「袁姑娘」,有人叫「明姐姐」,都红着眼眶,依依不舍,孙小红更是拉着
她的袖子,流下了眼泪。

  袁明明擦掉她腮边的泪珠,小声的道∶「好妹子,姐姐答应你们,以后一定
会再和大家相见的。不要忘了,一定要黏着秦师姐传你们房中之术噢,这才是最
有用的,光是武功好是不够的,你们都这么美,以后要是变成了老太婆,那不是
太可惜了吗?」

  众女一听,又都心花怒放,个个喜形于色。

  袁明明又正色的对众女道∶「各人都有各人的机缘,今日咱们无意中相聚,
就是一场缘份,也就是说,今日要是多了一人,或是少了一人,可能结局就不是
这样了,咱们今日说的一切也就不要再对别人提起,尤其是这传功之事,最易相
冲,不论是你们多亲近的人,都不可再找来请秦师姐传授,如果那人跟秦师姐不
投缘,她连你们都会排斥,就算她教了,也不会切心,那是勉强不来的,你们可
要听我的话,不要去做那种傻事。」

  众女闻言都有领悟,世上之事,果是如此,有人初次相见,一言不合,大打
出手,甚至你死我活;也有人一见之下,意气相投,从而成为生死之交,这确是
不得不慎。众女互望一眼,都道∶「一定遵从吩咐!」

  于是互道珍重,飞凤庄莉莉和孙小红甚至对袁明明和春兰、秋菊行了弟子之
礼,三女连道不敢当。众女到了门口之后,又和秦艳芬亲热了一阵子,又以弟子
之礼拜别,秦艳芬大是吃惊,忙道∶「大家是好姐妹,可别过了头。」众女听过
袁明明刚才的叮嘱,于是都嘻嘻哈哈的起身,在她额上、腮边亲亲热热的各亲了
一下,才袅袅婷婷的出了大门。

            神雕之逍遥篇(十九)

  大年之夜,又飘瑞雪,小龙女对今年过年特别重视,她说这是全家第一次过
团圆之夜。她在大厅设了杨家的祖先牌位,要众人在牌位前叩拜,感谢上苍和祖
先的庇佑,使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并能趋吉避凶,克服种种魔障,全家人都能修
练成至高无上的武学。阿紫虽未过门,小龙女也把她列为家中正式一员,参与一
切祭天拜祖的活动。

  杨过心中甚是感动,也有说不出的喜悦,他这一生与小龙女相依相存,如果
没有小龙女,也早就没有了他,当然也就没有以后这些个好老婆,今日家中一片
兴旺,都是因小龙女而来,虽然还没有子嗣,但这是指日可待之事,杨过心中一
点都不着急。在吃年夜饭的时候,他举杯向小龙女道∶「龙儿,我这一生,全是
由你所赐,你我虽是夫妻,乘着这大年夜,我还是要以这杯酒感谢你。」

  小龙女星眼迷蒙,娇艳无限,红着脸道∶「你是我的夫君,怎的说起这样客
气的话来?」

  众女都起哄道∶「应该的,应该的。」

  赵华又道∶「公子还要好好的亲龙姐姐一下,才能表示诚意。」

  杨过笑嘻嘻的端起小龙女面前的酒杯,喂着她喝了,又深深的在她唇上吻了
一下,众女都鼓着掌,高兴的不得了。

  袁明明也举杯感性的道∶「妹子也要在这大年夜谢谢龙姐姐,公子和龙姐姐
不但救了妹子一命,也让妹子终身有靠,小妹这下半辈子都是龙姐姐所赐,妹子
以这杯酒敬龙姐姐,祝龙姐姐玉体康泰,万事如意,早生贵子。」

  众女闻言,都纷纷举杯跟小龙女撒娇,都吵着要敬小龙女,一时之间,娇声
燕语,不可开交。

  小龙女笑的合不拢嘴,每个人敬她,她都喝了,没多久,娇靥红如桃花,更
增艳丽,她笑盈盈的道∶「咱们做老婆的,也都一起敬咱们的一家之主,杨过杨
大侠一杯。」

  赵华道∶「龙姐姐,这可要一个个来,咱们的好老公,真是疼咱们,这大年
夜,咱们也要好好的疼好老公。」

  众女都大声叫好,于是一个个的敬杨过,杨过也是笑得很开心,大伙儿又喂
他喝酒,又喂他吃菜,又一个个在他脸上亲了一个香吻。

  杨过抚今念昔,感慨的道∶「先父与郭靖郭伯父是结义兄弟,郭伯父一生耿
直,全心放在协守襄阳的防务上,从小虽然对我关爱有加,总是少了一些呵护,
他将我携往重阳宫就不再闻问,以为那些道士一定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对我悉心照
顾,传我武功,那知我差点死在那里,如非龙儿收容我,还收我为徒,岂有今日?」

  众女听他提起往事,心有所感,都不好插嘴。小龙女深情的道∶「过儿,以
前的事放在心上就好,郭大侠和郭夫人对你还是很好的,咱们以后要常去探望他
们,以尽子侄之礼。一灯大师、黄岛主、老顽童,这些对你情深恩重的前辈高人,
咱们也要常去看他们,虽然咱们退出江湖,但这些亲情还是要顾的。」

  「龙儿说的正是,早些年我对郭伯父和郭伯母虽有介怀,但对他们的恩情却
丝毫未减。我小时浪荡不羁,他们能够忍受我已是不易,还能不计我父的前嫌,
对我这样爱护,我实是惭愧。那年龙儿在绝情谷投崖,郭伯母费尽口舌,撒了瞒
天大谎,要我相信龙儿是被南海神尼携去海外,为的还不是要我断了自尽的念头,
如非爱我、护我,她何苦这样?我却不识好歹,对着郭伯母大吼大叫,还对她各
种责怪,想来真是不当之至。」

  众女都深情无限的看着杨过。阿紫傻愣愣道∶「大哥哥,你小时候很坏嘛?」

  杨过笑道∶「也不算是坏了,只是调皮和古怪一点,可能那是因为从小没有
爹爹妈妈,心理上没有安全感,常常会做出一些怪动作。」

  阿紫笑道∶「是啊,我也会呢!要是爹爹妈妈不睬我,我一定想尽办法做一
些坏事,让他们注意我。」

  众女都大笑不已。

  小龙女笑道∶「咱们一家子托祖先和上天的庇佑,能有今日这样幸福美满,
实是世所罕有,所以咱们就要惜福,今天是大年夜,咱们也来守个夜,一来盼望
保有咱们既有的福缘,二来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分享咱们的福份,这就要咱们多多
行善积德了。」

  众人都齐声称是,每个人也都觉得自己真是幸福无限。

  赵英娇笑道∶「龙姐姐,虽然咱们都是公子的老婆,不过姐姐实是咱们这家
子的砥柱,这一切的幸福美满都是因姐姐而来,咱们都期盼龙姐姐这一生无忧无
虑,如果真有什么忧心烦心的事,就都由咱们这些妹子来承担好了,这行善积德
之事,你只要吩咐一声,咱们就全力去做。」

  小龙女笑道∶「行善积德是各人的功德,不是别人可以代做的,但咱们也不
必刻意而为,总是随缘为宜。」

  杨过道∶「龙儿之言甚是,我闯荡江湖十多年,虽不敢说做了多少行侠仗义
的善事,不过也都没有刻意而为,也不逆天行事,缘这个字实是很重要,如果强
行要做什么事,或许当时是做成了,但必定后患无穷。」

  这是一项哲理,而且很多事每个人自己都遭遇过,众女天资聪颖,都有所悟。

  赵英道∶「公子和龙姐姐说的道理,妹子是懂的,我和华妹两人在江湖上也
闯了一、二年,但都是做一些小善小行,实在没什么可提的,不过嘛,那时,有
很多事心馀力绌,要是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说着,她有些得意。

  阿紫怯生生的道∶「英姐姐的话,我想是因为那时你们武功没现在好,所以
很多事不敢放大胆子去做,我才更可怜呢,我爹爹从小教我勿以善小而不为,所
以啊,我虽然武功不好,老是被人家欺侮,可是我还是一路上做善事呢。有一次
我还背一位老人家过小溪,那小溪的水突然涨了起来,那老人家不敢过水,坐在
溪边哭,我就背他过溪,过了溪之后,他还嫌我身上臭呢,可是我不怪他。」

  众人想起初见阿紫时,她身上脏臭难闻的样子,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小龙女很高兴,她笑道∶「你们都积有善行,所以都有善报,阿紫说的这件
善行,虽是小事,但她毫无施恩望报之心,更是难能可贵。」

  阿紫闪着大眼睛,很是喜悦。

  小龙女又笑道∶「姐姐我是最差了,这辈子好像还没做过一件善事。」

  杨过道∶「龙儿,你也不要谦虚,你当年收容我就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善事。」

  袁明明、春兰、秋菊,和赵英、赵华都齐声道∶「姐姐,你收容我们也是一
件善事,咱们如果真有什么善举,也都是你做的,一切功德都是姐姐的。」

  小龙女笑道∶「好了,好了,你们这样说,改日宫主李前辈可要叫我进百花
宫了,我好像专门收容人似的。」

  众人都大笑。

  赵华想起母亲,有些黯然的道∶「我和姐姐已经两年没有陪娘过年了。」

  阿紫也想起爹娘,有些眼泪汪汪,一时,大家都沉默了一阵子。

  杨过道∶「亲情最是可贵,咱们要多珍惜,以后要常常去探望他们。」

  赵英、赵华和阿紫都黏着杨过撒着娇,阿紫还不断的叫着∶「大哥哥好好噢,
大哥哥好好噢┅┅」杨过也爱怜的亲着她。

  杨过道∶「明天是大年初一,这洛阳城里里外外,一定热闹非凡,咱们也不
要闷在家里,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大家一听杨过的意思是要出门,都大感高兴,但心中都没有特定的意见,于
是都一齐看着他。

  杨过等了一会儿,见大家都无意见,于是道∶「这洛阳自古以来,就是人文
的发祥和荟粹之地,咱们来到洛阳之后,只在这附近走动,还没有离得远一点,
我想,咱们花个几天的时间,好好的去逛逛,只要在初六以前回来就好了。」

  大年初六是杨过和阿紫成亲的日子,阿紫听了又是一阵欢喜,不由得又缠到
杨过身上揉了半天。

  小龙女笑道∶「好啊,我听说洛阳周近的大山都是武学宝藏,太行山、王屋
山、中条山,自古就传说有仙人踪迹,嵩山的少林寺更是武学重心,咱们实在应
该去探访才对。」

  众女又都眼睛发光。袁明明笑道∶「其实仙人不一定有,武学高深之士可能
是有的,如能遇上,咱们正好切蹉一下,阿紫不是老想和人打架吗?说不定真的
可以好好的打一架呢!」

  春兰也笑道∶「以公子和龙姐姐的武功,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就是仙人呢!」

  秋菊笑道∶「是啊!咱们没看到仙人,倒是被别人看去了!」

  众人都笑得很开心。杨过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至理名言,咱
们可千万不能自满。其实我曾多次思量,这仙人说不定真是有的,只是仙人和咱
们不一样的地方,可能不在武功,而在心境,像老顽童、一灯大师,他们无欲无
求的修为,就已经称得上是仙人了。」

  小龙女点头表示同意。赵英奇道∶「一灯大师是和尚,怎会变成仙人呢?」

  杨过笑道∶「这是比喻,谁又知道仙人是什么样子呢?又有谁说和尚只能成
佛不能成仙呢?」

  众人听杨过说的有趣,都大笑失声。

  袁明明娇笑道∶「我可不要成仙,也不要成佛。」

  众人都很诧异,小龙女问道∶「这是为什么?」

  袁明明红着脸道∶「姐姐,你没听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嘛?仙人是不能有
七情六欲的,也不能燕好,这多无趣啊!我可是要陪公子和姐姐、妹妹们一辈子。」

  众女都啊了一声,齐道∶「对啊!」

  各人都纷纷说不要做仙人,说着又都去缠杨过。阿紫道∶「大哥哥,你可不
能去当仙人,你要一直当咱们的好老公。」

  杨过笑个不停,道∶「说到那里去了?仙人那么好当嘛?」

  赵华道∶「不来了,公子,你一定要说,你不去当仙人。」

  杨过笑道∶「我早就说过,我有你们这些好老婆,那里也不会去,什么也不
会去当,我怎会舍得呢?心中只要有一样舍不得,神仙就做不成了。」

  众女大喜,都很满意杨过的话,柔情蜜意齐涌心头。

  小龙女有些感叹,又有些伤感的说∶「我自幼修练古墓派武功,练的就是无
情无欲,当年孙婆婆为过儿受伤而死,我竟不觉得悲伤难过,觉得人死人活,没
有什么不同,她一手抚育我长大,我竟如此无情无义,真是对她不起。我也差点
杀了过儿,要过儿与我同死┅┅,唉!这样说来,仙人也真是很无趣的,既不能
有情有欲,又要什么都舍得,那也就是四大皆空了,就算长生不死,又有什么意
义呢?咱们还是当一个凡夫俗子,在人间逍遥快乐吧!」杨过闻言也心有所感,
孙婆婆对他实是很好,他一直都记恩在心。

  阿紫道∶「我一定要用功把武功练好,不当神仙,可也跟神仙一样厉害了。」

  赵华笑道∶「你武功已经很厉害了呀,都没人敢跟你打架了!」

  阿紫一听,又去缠赵华,不依的道∶「华姐姐最坏,都不陪我打架,我好想
打架噢!」

  赵华忙道∶「好,好,咱们明天出远门,找个没人的地方,大伙儿再好好打
一架。公子说,咱们练了合气搏击术之后,威力又不一样,这一打起来,一定很
精采。」

  众人都心向往之,手脚有些发痒,蠢蠢欲动。

  杨过一直微笑,道∶「咱们既要守夜,总要找些事来做,阿紫,你去厨间跟
张老伯要一付骰子过来,咱们来赌骰子,另外请他们准备一些乾粮、饮水,说咱
们明天要出远门,预定初五回来。」

  张老伯是他们家的老仆,他和另外几个老仆和丫没回家过年,现在也正在他
们专用的小饭厅吃年夜饭。

  阿紫喜不自胜,每年王府过年时,总是免不了要赌上两手,所以她也会的,
她笑嘻嘻的道∶「大哥哥,这好好玩噢,我很厉害噢,你们一定掷不过我的。」

  她边说边连蹦带跳的到厨间去了。

  骰子,是一种游戏和赌博用的骨制器具,正方型,六面分刻一点至六点,一
和四数为红色,馀为黑色,以掷在正上方的点数或颜色为胜负,所以又叫色子,
或色数儿,据说已经流传了千馀年,尤其是在过年时,不论皇宫内苑,或是寻常
百姓家,人人都会玩上几把,所以众女一听杨过说要玩骰子,都兴奋的不得了。

  这些人当中,就只有小龙女不会,看到大伙儿兴高采烈,她不由得傻了眼。

  杨过笑道∶「龙儿,那很简单的,随手一掷就是了,输赢自是会帮你算的。」

  众女都笑出声。赵华道∶「龙姐姐,很好玩的,三两下就会了。」

  小龙女笑道∶「我听说天下最令人着迷的就是赌博了,那咱们用什么当采头
呢?」

  于是一阵众说纷云,有说用吊钱,有说弹耳朵,又有说打手心,大家都笑闹
个不停。

  大家正说着,阿紫已经兴冲冲的抱了一个大碗,手上拎了一付白布包好的骰
子,一边还叫道∶「大家在笑什么啊?」

  赵华笑道∶「在商量赌什么呢?」

  阿紫一愣,道∶「对噢,不知道要赌什么才好玩呢?」

  袁明明笑问道∶「你以前在王府都是赌什么呢?」

  「咱们只能跟爹爹、娘和哥哥姐姐掷骰子玩的,不能跟别人玩,我最厉害了,
最后都是我赢。咱们是赌金髁子,每年我都赢好多噢。」

  赵英笑道∶「你这个小傻蛋,你爹爹和娘是故意输给你的,逗你开心呢!」

  阿紫脸色大红,不依的道∶「英姐姐好坏,都笑我,我真的很厉害的,等下
你就知道了。」

  「说你是傻蛋,你还不承认,赌博那有厉不厉害的,那是手气,除非你是郎
中,否则当然是有输有赢,你在你们家最小,你爹爹和娘,还有那些哥哥姐姐当
然都让你了,让你赢了,哄你欢喜嘛!」赵英格格笑着道。

  阿紫扭着身子不依,可是心下却也当真有些怀疑爹爹和娘他们是故意让她的,
那些哥哥姐姐虽然平时欺侮她,但在爹爹面前可也得让她。

  众人卷起袖子,摆好架势,杨过道∶「咱们不忙赌什么,大家先来试试手气。」

  小龙女先掷,三粒骰子往碗子一掷,滴溜溜的转了数转,二四六,小龙女说
∶「这是什么呀?」

  袁明明笑着拿起骰子,边道∶「这不是什么,看是怎么个赌法,就有不同的
意义,妹子也来试试。」她将骰子在手中掂了几掂,很有一点架势,口中娇喝道
∶「全红啊!」

  结果竟然是全黑,大家都笑成一团。

  赵英也拿起骰子,在手中连哈了几口气,还喃喃有辞,接着也娇喝一声∶
「大顺啊!」

  结果是五五六,大家也是笑个不停。

  等到轮到阿紫时,她紧张兮兮的,口中还说自己很厉害,却对自己毫无把握,
结结巴巴的道∶「蹩十啊!」

  结果大出大家意料之外,竟然真是二二六,一个大蹩十。

  阿紫张口结舌,众人大力拍手,又都大叫道∶「真是厉害啊!」阿紫红着脸,
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吹嘘自己厉害,因为都被人家先说去了。

  杨过也是笑得很大声,道∶「还是阿紫厉害!」他这一说,阿紫反而不依的
道∶「大哥哥好坏,大哥哥好坏┅┅」

  杨过拉起左手的袖子,从碗中拿起骰子,笑道∶「我刚才说过,行侠仗义,
有时是要使钱的,没钱,很多事就没法子做,钱从那里来呢?喏,就这样子来的。」

  说着,喊了一声「全红」,骰子在碗中转了十几个圈子,只见三粒骰子,一
粒停了下来,是个四点,接着又一粒停住了,也是一个四点,最后一粒停下来的
时候,又是一个四点,果然是全红。

  众女都大力鼓掌,阿紫大声道∶「大哥哥会变戏法。」众女也都以又好奇又
佩服的眼光看着杨过,可却又都有些怀疑。

  杨过笑道∶「这是真功夫,可不是郎中,也不是手气。」

  小龙女也笑起来了,她道∶「原来过儿不是真要和咱们掷骰子赌博。」

  杨过笑吟吟的道∶「掷骰子我是从小就会的,所以我就少有大志,一直想怎
样可以控制骰子的转动,要知道我在江湖走动时,如要向那些大户、豪客劝募,
请他们捐一些银钱,做一些救济孤寡贫穷的事,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如果说要和
他们赌钱,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赢得他们不但心甘情愿的送上银子,还不断的说
下次再来呢!」

  众女都笑得喘不过气。

  小龙女伸手拿起骰子,在手中掂了掂,道∶「要练得每粒骰子都乖乖听话,
可不容易呢!」

  杨过笑道∶「当然很难,要是人人都会,我又去那里赢得到银子?要练到骰
子听话,虽然也用得到内功的巧劲,可又跟内力强弱没有绝对的关系,这当中的
窍门是经年累月积聚起来的,我刚才是想到,如果能够把骰子练到得心应手,你
们的一阴指可就真能收发由心了,不像现在,看起来有些像是一阳指。」

  众女的一阴指其实已经练得不错了,但大家都觉得好像在巧劲方面老是练不
好,众女心中都有一些遗憾,这时听杨过说练好掷骰子,就可以把一阴指练得更
好,不由得都喜出望外。

  袁明明娇笑道∶「那日在洛阳居,妹子用一阴指可是出了不少风头。」

  阿紫一听又去缠春兰,道∶「春兰姐姐好坏,都不教我那套散手。」

  春兰笑道∶「你练那散手有什么用?合气搏击术之下,什么手都不够看了。

  那孙小红姑娘对你可是仰慕得紧,你也跟她练一样的散手,倒时还没她练得
好,不是被她笑了?「

  阿紫笑道∶「我也去教她一套什么手的,让她左手打右手,那才有趣呢!」

  春兰道∶「那只有龙姐姐的心分二用法才能做得到。」

  阿紫又去缠小龙女,小龙女笑道∶「咱们的阿紫真像老顽童一样,变成武痴
了,什么武功都想学。你只要把内功练好,合气搏击术练好,就已是天下无敌了,
那要再学什么?春兰妹子都会自成一家,自创新的掌法了,你还吵着要练,不是
白费力气嘛?」

  阿紫一愣,道∶「姐姐是说,我也可以自创武功啊?」

  小龙女笑道∶「你的合气搏击不是自己创的,难道还是你大哥哥教你的?」

  阿紫又是一愣,想道∶「合气搏击术是大哥哥教的没错,可是招式是自己创
的啊!那可跟大家都不一样,而且随时都在变化。」她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又蹦
跳起来,拍着手道∶「原来我真的很厉害了!」

  小龙女笑着,道∶「当然很厉害了,所以啊,你以后出手可要有分寸,很多
人是经不起你一掌一指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伤了一条人命,你掷骰子那么厉害,
大哥哥再教你一些诀窍,你的一阴指说不定就是咱们之中最厉害的了。」

  杨过知道小龙女是在藉机教导阿紫,因为冬至那晚在严举人家,阿紫不小心
点死了三人,但这件事他们一直没提,免得在她心中留下阴影。于是也笑道∶
「阿紫,以后咱们到了临安,你要是和你的哥哥姐姐比武,可千万要小心,他们
现在可是连你一根小指头也禁不起的,你不要和以前一样,一掌出去可把他们都
打飞了。」

  阿紫又兴奋,又有些怀疑,道∶「我真的很厉害?」

  她每天都把自己说成很厉害,这时大家都说她很厉害了,她自己反而不相信
自己了。

  众人都笑个不停。

  赵英把她搂在怀中,爱怜的道∶「阿紫妹子那几个月流浪江湖被人欺侮怕了,
心里一直不踏实,咱们真要再去闯闯江湖,让阿紫把信心建立起来。」

  春兰笑道∶「这样一来,金发女侠可真要名扬四海,轰动武林了。」

  阿紫又笑个不停,又很是得意,眼睛闪闪发光,好像真的已经轰动武林一样。

  袁明明笑道∶「看阿紫的样子,这辈子是当不成仙人了,仙人是不能有名利
这种念头的。」

  阿紫见人就缠,一听袁明明逗她,又去缠袁明明,袁明明笑着道∶「你本来
就不想当仙人,不是也不让你大哥哥当仙人吗?」

  大家又笑了好一阵子,杨过道∶「骰子这种东西,在正人君子眼中是不登大
雅之堂的,但咱们不去争辩这个,而是怎样让骰子发挥最大的功用。」

  杨过又说∶「用骰子赌博的方法很多,一般有比大小,比顺、豹、对,很多
很多方法,说也说不完,而且各地又有不同,有用两颗的,也有用三颗或是四颗
的,甚至也用到六颗的,不过,最常用的,还是三颗和四颗。」说着,他又抓起
另外三颗骰子,合成六颗,一起放在手心幌了一幌,再一把撒在碗中,喝道∶
「全红!」

  六颗骰子在碗中叮咚叮咚相互碰撞了一阵子,然后一颗颗静了下来,这次仰
天翻在上面的个个都是一点,又是全红。众女都傻了眼,直愣愣的看着碗中的骰
子。

  阿紫抓起杨过的左手,左看右看,只见杨过的手掌细腻得不逊于诸女,但也
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只是长得好看而已。她看了一会,才吵着道∶「大哥哥,快
教我们嘛!快教我们嘛!」

  众女也都是兴冲冲的望着杨过,杨过笑道∶「在江湖上有所谓的郎中,郎中
也是有一定的功夫,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郎中的,不过郎中毕竟是以作弊为主,
最主要还是在骰子里面的侧边掺了别的东西,以分别每颗骰子的轻重,或是在掷
了几把之后,乘人不注意,偷换骰子,或是将骰子加重或去重,再以特殊的手法
来控制骰子的转动,所以郎中也是苦练出来的。」

  他笑道∶「其实咱们要练的手法,跟郎中的手法在道理上没什么不同,就是
要控制骰子的转动,可是咱们不必在骰子中掺别的东西,而是任何一颗骰子拿到
手上,立刻就要测出它的轻重,并且要知道它的每一个面向的特性,算出和掷骰
器具之间的关系,就是靠这极小的差别来控制它转动的速度和出现的点数,这是
非常细微的功夫,所以我才要大家练骰子来加强一阴指的功夫,这个手法练成了,
将来你们用到一阴指的时候,心里想要点到那里,指劲就会到达那里,绝不会点
错地方。」

  他又笑道∶「这门功夫练成了,将来你们要出远门,不但不用带兵器,连银
子也不用带了。」

  众女都笑出声,觉得很是好玩。

  杨过又道∶「我以前是用右手的,后来右手没了,就苦练左手,现在右手又
有了,劲力却还不够,将来还是要练回来,你们谁要是真的厉害,就想办法把左
右手都练好,那就真的厉害了。」

  众女心中都兴起了一股雄心,阿紫立刻大声道∶「大哥哥,这个我最厉害了,
明年要是能够回家过年,我一定把哥哥姐姐的金髁子都赢过来。」

  众人都笑的很大声,阿紫脸庞上红冬冬的,一付非要学会不可的样子。

  杨过道∶「这可不是一蹴可即的,咱们先从一颗骰子练起,能够控制好一颗
了,再两颗同练,这是愈来愈难,可不是愈来愈容易,你们心里要有准备,要是
练到六颗,那就可以吃遍天下了。」他笑笑道∶「我看哪,有人会半途而废的。」

  众女听杨过的口气,有些瞧不起人,不由得都哼出声,连小龙女都受激,她
道∶「哼,冲着你这句话,咱们非要练好不可,大家说对不对啊?」

  众女都娇声说对,然后一齐看着杨过,表示一定要把骰子练好。

  杨过不由失笑,他道∶「好,好,不过我可声明在先,刚开始时,你们会觉
得很好玩,等到练不成时,就会失望,会无趣,如果不能克服这一关,你们就练
不成了。」

  众女都在兴头上,都不听他这套,吵着要他把窍门说出来,都迫不急待的要
动手练习。

  杨过笑不绝口,他要阿紫和春兰、秋菊再到厨间多拿一付骰子,另外再给每
个人拿一个大碗。

  三女都连蹦带跳的跑去,一转眼,就又都拿着东西回来了,可见她们心中有
多急。

  于是杨过把骰子的特性和施展手法的诀窍,连比带说,细细指明,并把内力
劲道的运用巧门和手臂、手腕、手指和碗壁之间的配合,也详细的说明,并不断
的示范、讲解。接着,又从小龙女开始,一个个实际操作,并纠正缺失,等到众
女都试练完成,每个人都大体上有了一些心得,然后再个别练习,遇到有疑问时,
杨过再一个个施教。一时之间,有人坐在椅上,有人坐在地上,每人捧着一个大
碗,苦练不停。最后只剩杨过一人,坐在椅子上,优哉悠哉的喝酒吃菜,脸上露
着满意的笑容。

  匆匆过了一个多时辰,赵华第一个憋不住,一脸失望的神色,跑到杨过面前,
撒着娇道∶「哥,好讨厌噢,一粒骰子都不听话,怎么练到六颗啊!」

  正在埋头苦练的众女,一听有人率先叫苦,齐都围到杨过身前,个个脸上都
有尴尬之色。

  杨过笑道∶「这虽是雕虫小技,真要练得好,却也不易,我可是早就声明过
了。不过,大家也不用心急,你们刚才也不是白练,至少已把掷骰子的手法练熟
了,现在只要把巧劲加上去,也就差不多了。」他要阿紫把右手举高,五指张开,
他指着阿紫的指掌,对大家一一说明指掌、指尖的运用方法,以及内力移动时与
骰子贴切密合的诀窍,从而控制它的转动方向。由于这个法门极为细腻难解,所
以杨过讲解得很详细,也很实在,众女都有些心领神会,慢慢也都觉得和一阴指
的指劲方向有些关连,于是听得更是用心,也提了很多问题,杨过都耐心的一一
解答,并一再的实际示范,一直到众女都满意了,又都各自捧着大碗苦练去了。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只听袁明明在独个儿发笑,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她纤纤
小手握着一颗骰子,在大碗中连掷了十次,次次都是大红一点,接着又连掷了十
次,这回却是次次都是大红四点,她高兴的笑个不停,众女都羡慕的不得了,恭
喜声不绝。

  不一会儿,小龙女和众女都先后成功的掷成了,每个人都喜不自胜,也都有
了信心。

  杨过也很替大家高兴,他招呼大家坐回座位,继续吃年夜饭,并笑说∶「女
子的手确是比男子灵巧,我练第一颗骰子时,足足练了一年,你们只练了一个多
时辰就练成了,真是了不起。」

  赵英有些不信,她娇笑道∶「公子是故意替咱们打气嘛?」

  杨过笑道∶「不是的,我是讲真的,不过这当中也是有些差别,我是自己琢
磨,完全靠一丝一滴的经验累积出来,所花的工夫当然比较久。」

  众女都露出钦佩的神色。

  杨过又笑道∶「学武功,师父难找;学赌技,师父更难找,从没有公开教赌
技的门派,所以啊,你们真要学赌技,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众女都格格笑个不停,觉得好玩极了。

  众女的悟性确是少有,到得四更时分,各人都已练成了三颗骰子同掷而百试
不爽的境地,女子的指掌固然灵巧尤胜男子,但悟性还是最重要的关键,再加上
她们的一阴指已有深厚的功力,练起来也有相辅相成的功效,她们不嫌疲累,还
要再练,杨过笑道∶「不必这么急,能够练到现在这个功力,已是很了不起了,
你们的一阴指早已可以收发由心,再也不用耽心出岔错了,现在已经四更,咱们
各自梳洗,行功一程,恢复体力,准备出门要带的物事,五更时,祭拜了天地祖
先,乘着外面人少,咱们就走吧。」

  众女都兴高采烈,欣然听从杨过的吩咐,喜孜孜的各自打点去了。

  袁明明陪着杨过沐浴,袁明明道∶「哥,你看咱们出门前要不要跟严姐夫和
秦师姐拜个年,再跟他们说咱们初六以前回来?」

  杨过道∶「我也想到了,等会儿,就请英妹和华妹去他们府上拜个年,还有,
你答应要传给两霸和那几位夫人和小姑娘的功诀也顺便要她二人带去,他们这几
天一定会到他们府上去拜年的。」

  两人边洗边亲热了一会,但没有燕好,照民间习俗,大年夜和大年初一是不
能有鱼水之欢的。

  王屋山,相传是轩辕黄帝的访道和修真之处,在山西省阳城县西南,西入垣
曲县界,南跨河南省济源县界。山有三重,其形如屋,因而得名。

  杨过等一行,从洛阳经孟津,过河后往王屋方向漫行。他们不赶路,一路上
说说笑笑,高兴的不得了。过了孟津之后,就一直没看到路上有行人,这时已进
入了山区,更无人烟。山区中,时飘雪花,时降小雨,云雾缭绕,如入仙境,众
人个个神清气爽,他们的目的地是王屋山顶的接天坛,顺便还要看看有没有仙人。

  阿紫有些忐忑的道∶「龙姐姐,万一真的碰到仙人,她要你也去当仙人,那
怎么办?」

  小龙女心情很好,笑着道∶「昨天咱们不是说过了吗?仙人不是别人叫你当,
你就可以当的,那是要自己修练的。」

  阿紫噢了一声,稍感放心的道∶「姐姐不能去当噢!」

  小龙女笑靥如花,连声道∶「好,好,姐姐才舍不得呢!」

  时近中午,他们确定了王屋顶峰的方向,就不再循路,而是在丛山峻岭和树
枝上蹈空飞行,此时如有人仰头望见,那真以为是看到仙人了。

  众女银铃似的笑声在天际散扬,每个人心情愉悦,功力都发挥到了极限,这
是她们自闭门修练合气搏击术以来,第一次尽情发挥,阿紫虽然功力稍浅,但在
轻功上的造诣上,也已与众女相差不远,而且愈来愈游刃有馀,她高兴的欢叫声
最是大声。

  杨过和小龙女在众女群中忽前忽后,一来是意在保护,二来是随时点拨众女
运用轻功的窍门,所以这一路下来,众女的轻功又都精进不少。

  众人在一滩溪水前停下休息。杨过向四周一望,指着溪水的上下流,道∶
「这看来小小的溪水,却是济水的源头之一,济水入黄河,黄河归大海,万流归
宗,就是这样来的,所以咱们不能小看了这条小溪。」这条涓涓溪水在群山环抱
中,竟未结冰。

  众人赞叹了一阵,舀了一些溪水品尝,都觉得清凉美味,于是又吃了一些随
身携带的食物,并决定溯水而上。

  大伙儿沿路指指点点,漫步走了约顿饭时间,但觉一路之上,尽管大雪封山,
但仍遮不住峻山奇峰的秀丽景色。就在这个时候,杨过忽觉前面山谷处气流有异,
他略一举手,示意大家提高警觉,他拔起身子,在树枝上站定,往前眺望,果见
距离一里之处,溪水尽头的山谷平地上,有两人在比拚掌法,这二人的内力颇深,
以致气流为之鼓荡,两旁男男女女各站了十馀人,但都静寂无声。

  就在杨过跃上高枝观看的时候,众女也都纷纷上树。依杨过的意思,这种江
湖斗殴,以不惹为妙,他正要招呼众女离开,赵英突然道∶「奇怪,那几个女子
像是咱们百花宫的弟子,可是太远,看不清楚是谁。」

  赵华也接着道∶「姐姐看的没错,有三个是百花宫的人,她们的兵器都是笛
子。」

  杨过闻言,凝目细看,果然在右边的人群中,有三个年轻女子腰插长笛,确
与赵英、赵华姐妹以前使用的笛子相仿。

  他招呼众女跃下树枝,略一沉吟,问小龙女道∶「龙儿,这些人当中,既有
英妹和华妹的同门,咱们就不能置身事外,你看怎样处理才好?」

  杨过虽然在徵询小龙女的意见,但小龙女却是很有分际,她微微一笑,道∶
「听你的就是了。」

  「既然如此,就大大方方的过去,咱们都听英妹和华妹的意见好了。」杨过
看着赵英、赵华道。

  事关同门,赵英心中有些着急,一听杨过这样说,感激的道∶「谢谢公子,
妹子一定先把是非曲直弄清楚,不会一味包庇同门的。」

  「能够这样当然最好,不过很多事并不是这样明白清楚的,有时候歪理也要
争一点的。」杨过笑道。

  众女都被杨过说得笑了出来。于是由赵英、赵华二女领头,不急不徐的往山
谷过去。

  近到半里处时,两群人都转头看来,拚斗的二人则仍缠斗不休,再走近到二
十丈处时,那三女已大叫出声∶「英姐姐,华姐姐!」叫声欢悦,像是在无助之
中,突然遇到了救星一样,而且向众人飞奔而来。拚斗的二人看到这种情形,也
都停了下来,一起看着杨过等人。

  杨过和众女互望一眼,猜想这三个百花宫弟子应是遇到了困难。

  赵英又前行了几丈,就驻足等候三女。赵英和赵华因是宫主之女,所以在百
花宫的地位较为超然,既不名列百花,也不排辈,她们与这一代艳字辈的百花虽
为同门,严格说来,也不算是师姐妹,但因年龄相仿,平时也是师姐、师妹的叫
得很亲热,这三个女子的年纪都比赵英、赵华小了一、二岁,约与春兰、秋菊和
阿紫同年,前头奔来的一个名叫张艳惠,另两个是双胞胎姐妹,姐姐叫王艳婷,
妹妹叫王艳妤,三女都长得很是美貌娇丽。

  张艳惠一把抱住赵英,哭了一个哀哀欲绝,另二女在旁则拉着赵华叽叽喳喳
的说个不停。杨过等人稍稍站远一点,让她们尽情诉说。

  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原来这相斗的两派,一是太行山的彭家寨,一是中条山的形意门,却相约在
两山之中的王屋山相斗,也真会选地方,尤其是在大年初一的正午。

  张艳惠和王家姐妹在百花宫时同门学艺,感情甚好,就在年前夏天,各年满
十七岁,依百花宫门规,出宫行道,数月后,到了龙门,王家姐妹虽是孤儿,但
在七、八岁进百花宫前却知龙门有一门远亲,二女到龙门后多方打探,竟找到了
这门亲戚,这门亲戚是她们母亲的表兄曾明东,这时曾明东也不过年近五十,他
出身中条山形意门,是内家高手,忽然来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竟是去世多年
的表妹之女,不由得喜出望外,自是百般呵护,留在家中照顾,而这时形意门掌
门人郑怀恩之子郑子纪前来作客,郑子纪一见张艳惠惊为天人,张艳惠也对他一
见倾心,本来这种男女相悦顺其自然,别人都乐观其成,曾明东和王家姐妹也都
有意撮和,但郑子纪因家教甚严,却不敢对张艳惠直吐爱意,更不敢表达迎娶之
意,一直到郑子纪辞别回家,这种情况未变,以致张艳惠芳心无主,私下珠泪轻
弹。

  过了一个多月,张艳惠因再无郑子纪讯息,于是黯然辞别曾明东和王家姐妹,
自个儿独闯江湖,众人百般劝留,但张艳惠心意已定,仍飘然而去。

  不料郑子纪回家后,向父亲郑怀恩提到在师叔曾明东家中遇见张艳惠之事,
并表达爱慕和迎娶之意,请父亲作主。郑怀恩老于江湖,一听之下,大吃一惊,
忙问儿子在与张女相聚之时,有无表达这种心意,郑子纪不明所以,嚅嚅的道∶
「未得爹爹同意,儿子不敢有这种表示。」

  郑怀恩气急败坏,道∶「儿啊,你怎的这样不知轻重,要知道天下女子虽多,
但好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这张姑娘既与你情投意合,又是这般贤淑美貌,正是
我儿的良配,为父岂有不同意之理?你这样未留片语只字,张姑娘心中无属,必
定被人从中拦走,为今之计,只有速速前往曾师弟家中提亲,但愿还来得及。」

  郑子纪这时也觉事态严重,父子二人急急打点,与门中几位师叔和武功较好
的师兄弟一起束装赶往龙门,待赶到曾明东家,才知张艳惠已独自离去两个多月,
郑子纪后悔无及,甚觉对不起张艳惠,一时之间,整个人竟消瘦了一圈,郑怀恩
固然爱子心切,曾明东和王家姐妹也极力夸赞张艳惠,并派人到处打探,以为以
她一个单身女子,必定不会离开太远,但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还是没有张艳惠
的芳踪。

            神雕之逍遥篇(二十)

  张艳惠离开曾家后,并无一定去处,而且无意中竟是往中条山方向,可见她
心中还是忘不了郑子纪,但过了仰韶不远,碰到蒙古军调兵,阻了去路,于是折
向往北,在途中遇见了太行山彭家寨的少寨主彭长治,彭长治一见张艳惠也是惊
为天人,一路上嘘寒问暖,百般讨好,张艳惠在失意之下,慢慢开始接纳彭长治
的爱意,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忘不了首次闯进她芳心的郑子纪。两人相处了将近
一个月,年关将近,彭长治要赶回家过年,并邀张艳惠同往,但张艳惠说什么也
不愿这样冒冒然到一个相识不久又无名份的男子家中,而她心中也愈来愈烦燥,
不知如何是好,离别前她只跟彭长治说会回龙门曾家过年。

  张艳惠无精打采的回到曾家,众人大喜过望,但张艳惠却避着郑子纪不见,
大家知道这其中必定出了意外,王家姐妹连哄带骗,终于套出了她的口风,这下
大家都傻了眼。

  彭长治在回家途中竟遇到了父亲彭高平,他向父亲直述遇见张艳惠之事。彭
高平也是老江湖,一听这种情形,知道这个女子心中可能另有所属,立即带同随
属,折向直赴龙门曾家提亲,太行、中条两家终于正式碰面,两方都不肯相让,
张艳惠又躲着不表态,她实是不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

  最为难的是曾明东,一方是师门,一方却是老友,怎样相劝都是无用,最后
竟落得一个比武招亲,为免惹人耳目,于是相约大年初一在王屋济水源头山谷处
比武。杨过等人搞清楚前因后果,也不由得傻眼相对,这既不能靠武力解决,又
不能光靠一张嘴就可以排难解纷。

  赵英倒是胸有成竹,她温柔的替张艳惠擦拭泪水,又轻轻拍着她,柔声道∶
「姐姐知道了,我自会替你作主。」她带着张艳惠和王家姐妹,引见了杨过和小
龙女等诸女,三女刚才都没注意到别人,这时正式见面,都不由得张口结舌,再
细细看着赵英、赵华,她二人与两年多前在百花宫之时,也是大不一样,简直个
个如同神仙中人。张艳惠愣愣的道∶「英姐姐,你们已经成仙了啊?」

  赵英噗哧笑出了声,道∶「咱们正是来王屋寻仙访道呢!」

  众人对三女都很亲热,百花宫的百花确是与众不同,这张艳惠更是明艳动人,
怪不得太行、中条的少主都对她一见倾心,而且不惜大动干戈。

  杨过笑道∶「这椿事情咱们确是没有立场插手,不过英妹和华妹不同,这是
师门之事,有必要过问,总以圆满为上,并要顾及到张家妹子的意愿,不要让喜
事变成了祸事,你俩留下来处理,咱们就在王屋顶峰碰头吧!」

  众人都齐声称是,杨过等与三女作别,往来路而去,三女才见他们掉头走了
几步,却眼睛一花,已不见了人。

  张艳惠和王家姐妹已两年多没见过赵英、赵华,这时都忽然觉得不太认识她
们了。王艳婷怯怯的道∶「华姐姐,师父回宫后,就打发咱们出宫,师父说,你
和英姐姐一起嫁了那位木公子,师父很是高兴,她老人家说,那位木公子武功盖
世,你和英姐姐的武功好像也高了很多,而且也愈来愈美了,我都快不认识了。」

  赵华很高兴,笑道∶「你不是老远就一眼认出来了吗?」

  「是啊,可是走近一看,真的┅┅」王艳妤也有些羞怯的接口道。

  赵英那边搂着张艳惠,不断安慰,又小声道∶「你老实告诉姐姐,你心中真
正喜欢的是谁,这可不能三心二意,姐姐替你作主,你可放心。」

  张艳惠红着脸羞道∶「彭公子对我很好,妹子不忍伤他之心┅┅」

  赵英噢了一声,道∶「你真正喜欢的是郑公子了?」

  张艳惠羞得抬不起头,赵英又盯着问了一句,她才轻轻点头。

  「好,就这样了,咱们去把这椿喜事办成。」赵英挽着张艳惠,又招呼赵华
等人往山谷而去。

  山谷中聚集了三家数十人,看到赵英、赵华携了三女前来,都纷纷向前迎上。

  众人见赵英、赵华虽然也年不满二十,却美如天仙,气质高雅,令人不敢逼
视,如不是她们肩上背了一个简单的行囊,还真以为是这王屋山的神仙呢,众人
都肃然起敬。

  赵英行到众人三丈前停步,微一裣衽,娇声道∶「众位前辈和众家兄弟请了,
小女子姐妹姓赵,是艳惠和艳婷、艳妤的同门师姐。今日之事,适才已稍稍问了
三位师妹,真是对不住大家,小女子先在这里陪礼了。」说着,又施了一礼。

  众人都纷纷还礼。郑怀恩首先大步踏前,双手一抱拳,朗声道∶「赵姑娘来
得正好,有请赵姑娘评理。」这郑怀恩方额海口,相貌堂堂,不愧是一门之主。

  彭高平不甘示弱,也上前抱拳道∶「赵姑娘神仙中人,老夫但听姑娘评断。」

  这两人都护子心切,又看到张艳惠的同门师姐竟都是神仙般的天仙美女,这
门亲事更是不肯放弃,两人互瞪了一眼,都鼓着嘴,互不理睬,都比自己娶老婆
还切心。

  赵英心中暗笑,她举目往人群中四看,见到两个英伟挺拔的青年正在相互怒
目对看,她微微一笑,不见她有何动作,一眨眼间就到了两人身前。正在怒目相
对的两个青年,突然在面前冒出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都吓了一大跳,待得定睛
细看,竟是那位赵姑娘,两人被她的绝世丽容所逼,都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应对。

  赵英细细看了两人,觉得都是不可多得的青年俊逸之士,她暗暗为师妹感到
欢喜,回头对两位老人家笑道∶「两位公子都是人中之龙,我艳惠师妹竟能同蒙
垂爱,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缘。」

  郑怀恩和彭高平的武功,在当世已可位列绝顶高手,赵英虽迄未显露武功,
但刚才的轻功身法却是他们从所未见,不由得都赫然变色。

  赵英端正神色,对着众人道∶「今日我同门之中,以我为长,艳惠师妹之事,
由我作主,各位亲友有何高见?」

  曾明东正左右为难,这时冒出两个三女的师姐,赵英又一肩承揽,当然欢喜
万分,他大步踏前,对赵英道∶「赵姑娘,在下曾明东,是艳婷姐妹的舅舅,有
劳姑娘仲裁。」

  「多谢舅舅了,也谢谢舅舅照顾三位师妹。」赵英道。

  曾明东连道不敢。

  赵英见众人都一致看着她,却无人表示意见,于是微微一笑,道∶「这虽是
我师门之事,但刚才我夫君吩咐,要我圆满处理这一喜事,不可伤了和气,小女
子心想,比武招亲虽是一椿美事,但武功强的未必是一个好丈夫,武功弱的,也
未必一定不会精进,两位公子都是人中之龙,将来成就又岂是今日可以定论。」

  郑、彭两家众人听到这里,都觉得很满意,也很有面子,也对她处理此事有
了信心,于是都热切的看着她。

  赵英道∶「小女子今日与各位都是初次见面,不会有任何偏袒,现已另有他
法,但一经我决定,不论郑家、彭家,还有艳惠师妹都不得再有异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这些人都是历经大风大浪,但碰到这
种儿女私情,甚至像是抢亲的事,却都从来没有经验,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听赵
英的处置了,于是都微微点头。

  赵英向右侧一看,见右前方三丈处,有两块高高突起的大石,她右袖一拂,
未闻有劲风袭出,那两块大石竟无声无息的被她削平,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赵英
对站在右边呆若木鸡的彭长治微微一笑,道∶「彭公子,你先随我来。」说着,
才见她右足微抬,人已到了两块大石边,彭长治如大梦初醒,匆匆奔到,赵英指
着另一块大石道∶「彭公子请坐。」

  彭长治傻愣愣的坐下,却又不敢正视赵英,两手平放膝上,像是在聆听长辈
训示。

  赵英笑道∶「公子贵庚?」

  彭长治呐呐的道∶「在下今年刚满二十,是十二月出生的。」

  赵英又细细问了他的生辰八字,以及他与张艳惠认识的经过,发觉他对张艳
惠用情确是很深,不由得秀眉微蹙,心想如不善加处理,说不定就毁了这样一个
好青年。她沉吟了一下,又道∶「彭公子,请你伸出右手,待我搭一下你的脉象。」

  几句话谈下来,彭长治已对这位神仙般的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觉得她不
但武功绝世,知识渊博,而且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使他感动万分,而她高雅的
气质和慈爱的心肠,更是让他觉得只要她一句话,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他
依言伸出右手,挽起袖子,身子有些颤抖。

  赵英伸出三指,搭在彭长治的腕脉上,闭目沉思良久,又要他换了左手,也
是以三指搭脉良久。她一整衣衫,正色的注视着彭长治道∶「彭公子,你可愿听
我说的一切?」

  彭长治心头一紧,正身道∶「愿听姑娘吩咐。」

  赵英道∶「好,我有三件事奉告。第一件事,你对我艳惠师妹用情虽深,但
她并非你的良配。」

  彭长治听到这里,脸上霍然变色,几乎要立刻站起,但看到赵英端庄的丽容,
不由得立即收敛心神,正襟危坐,静听下文。

  赵英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续道∶「彭公子,我虽以八字相合的道理下了这个
论断,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十分信的,但你要知道,天下事都离不开一个缘字,我
师妹的姻缘不应在你身上,你无需心浮气燥,或因此而丧志,坏了你大好前程。

  依我刚才测得你的脉象,你是一个洁身自爱的好青年,迄今仍是童身,足见
不但你府上门风良好,你自己更是上进心切,这种青年世上少有,如果你与我师
妹确有缘份,我怎会舍得你这样一个好妹夫。「

  彭长治虽是失望,但听赵英这样称赞他,却也不由得红上了脸,羞道∶「多
谢姑娘夸赞,我┅┅」

  赵英接着道∶「第二件要奉告的,我张师妹虽与你无缘,但像你这样的好青
年,我仍有不舍,在这正月间,你可到洛阳找一位严姓举人,他是洛阳有名的粮
商,你稍一打听就可找到,他是我秦师姐的丈夫,他家中近日正有一群姐妹请秦
师姐授课,这其中有数位好姑娘,都是名门弟子,我虽都没见过,但我心中却有
预感,她们之中应有你的良配,你如信我,可去试试缘份。」

  彭长治这时对赵英已是信服有加,听得此言,长身而起,躬身道∶「多谢姑
娘厚意,在下一定听从姑娘的吩咐,待禀明爹爹,即去洛阳拜见严举人和严夫人。」

  赵英道∶「好,公子请坐。你可要切记我的话,无缘莫强求,有缘莫轻弃。」

  彭长治恭声道∶「是。」这时他心头的阴霾已渐渐散去,对赵英更是敬服有
如天人。

  赵英又道∶「第三件要奉告的,是你彭家虽是武林世家,但依你的姿质,你
的武功修为应不止此,想是你的师长不忍你吃苦,致未严加督促,荒废了你的一
副好身子,幸得你洁身自爱,仍保有童身,现时急追,尚有可为,否则想要跻身
武林绝顶高手,可就难了。」

  彭长治面红耳赤,嚅嚅不敢言,但神色中的企望之色却溢于言表,他知道赵
英既是这样讲,显是有意指点他的武功。

  赵英笑道∶「除了我夫君之外,我从未和一个年轻男子这样长谈,这也可见
我对你确是很看重的,今日之事,就做成这样的结局,我也不再和那位郑公子谈
了,你去与我张师妹话别,不要忘了,虽无姻缘之份,但仍可成为道义之交,你
可向郑公子道喜,不要失了你的风度,被人小看了。」

  彭长治恭声应是。

  赵英又道∶「你到洛阳后,我会请我夫君设法传你加强内功的心法,如你的
姻缘果真落在洛阳,你这生的成就将无可限量。」

  彭长治大喜过望,恭声道∶「多谢姑娘,但不知尊夫的大名可否赐告?」

  赵英笑道∶「我夫君不是武林中人,你知之无益。你这就去吧!」

  彭长治长身而起,恭恭敬敬的对赵英行了弟子之礼,然后大步回到众人之中。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赵英和彭长治对谈,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但却
看到彭长治一时忧,一时喜,后来又见他伸手让赵英测了腕脉,大家都猜不出这
与今日之事有何关连,只见彭长治的神态愈来愈恭敬,最后竟然还行了弟子之礼,
实在大出众人想像之外。

  彭长治走到张艳惠面前,先对赵华躬身施礼道∶「见过赵二姑娘。」

  赵华倒吓了一跳,忙道∶「不敢当,彭公子客气了。」

  彭长治又对张艳惠大方而亲切的道∶「艳惠妹子,小兄恭喜你和郑兄百年好
合,但盼日后两家能时相往来,永成世交。」

  张艳惠又喜又悲,这样的结局虽是她所企盼的,但这时却也有一股莫名的失
落感涌上心头,不觉五味杂陈,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滴滴而下。她哽咽的
道∶「多谢彭公子对小妹的关爱,小妹┅┅」

  彭长治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难过,他定了定神,向张艳惠行了一
礼,又走到郑子纪面前,朗声道∶「郑兄,小弟多有失礼,郑兄结识艳惠妹子在
前,小弟竟不识好歹,对郑兄多有得罪,还望郑兄恕罪。」

  郑子纪在彭长治与赵英长谈之时,已忐忑不安,心中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
但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实是料想不到,他不知赵英对他说了些什么,使得彭长
治心甘情愿的放弃争夺张艳惠,但能有这样圆满结局,他已是心满意足,听到彭
长治致歉,反倒是不好意思,忙道∶「不敢,不敢,彭兄这样说,小弟真是惭愧。」

  这时最高兴的要算是曾明东了,他料不到事情竟是如此圆满,他哈哈大笑道
∶「太好了,太好了,赵姑娘真是神人,这件喜事处理得这样好。」

  彭高平虽不知赵英跟儿子谈了些什么,但看到儿子对赵英这样礼敬,知道儿
子绝对不会吃亏,于是也对郑怀恩抱拳致意道∶「郑掌门,想不到咱们为了儿女
之事,差点弄得干戈相见,真是惭愧之至,还请掌门人和各位兄弟多多见谅。」

  郑怀恩感慨的道∶「彭寨主,兄弟才是真的惭愧呢!你看咱们长了一把年纪,
为了儿女,竟这样看不开,这位赵姑娘年纪轻轻,不但武功绝世,容貌神韵有如
天仙,处理事情这样圆融得体,瞧令少君对赵姑娘这样心悦诚服,岂非让咱们惭
愧之至?适才与赵姑娘姐妹同来之人,个个有如神仙中人,天地之间,竟有这样
的不世人物,咱们实是坐井观天太久了。」

  彭高平也是感慨不已,两人不由得大起知己之心,相互拥抱握拳,并介绍两
家的门众,一场风暴,终于化于无形。

  赵英珊珊而至,众人对她尊敬的不得了,都上前问好。赵英很高兴,她对郑
子纪道∶「郑公子,我的张师妹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珍爱,我要恭喜你了。

  你们要何时成亲,却要听艳惠师妹的,我师门所学,她自有衡量,对你有益
无害。「

  郑子纪恭敬的道∶「多谢赵姑娘,在下一定牢记姑娘的吩咐,不敢有违。」

  赵英点点头,又向众人道∶「这椿喜事,就这样圆满落幕,多谢众位前辈和
众家兄弟对小女子的信任,终能不负所望,我也能对我夫君有所交待,咱们这就
告辞,后会有期吧!」

  众人都依依不舍,三个百花更是眼泪汪汪。赵英笑道∶「傻妹子,咱们见面
的机会多着呢,你们都已学成出师了,怎能再这样依赖,莫要给大家笑了。」说
着,拉了赵华之手,向众人微一施礼,双双转身往来路而去,只见她们走了几步,
却忽然失去了踪影。

  三家数十人一起恭送赵英、赵华,在这正午阳光普照之下,竟忽然失去了她
们踪影,如非刚才事实俱在,又是张艳惠三女的同门师姐,大家一定以为是在王
屋山遇见了神仙。

  赵英和赵华连连蹈空飞升,想要赶上杨过等人。两人升到一处突出的小台地,
正举目四望,忽听对山传来阿紫的呼叫声∶「英姐姐,华姐姐,咱们在这里,快
过来噢!」

  两人相视一笑,手牵手,运起合气搏击术,两人真气合而为一,凌空横越五、
六十丈,飘飘然到了对山,众人在那里或坐或站,都拍手叫好。阿紫欢叫道∶
「英姐姐、华姐姐,好厉害噢,真是仙女下凡呢!」

  赵英和赵华喜孜孜的飘然落地,众人见她俩笑容满面,知道刚才处理那椿棘
手的事一定很圆满,也都为她们欢喜。小龙女笑道∶「两位妹子出面,必定马到
成功,可喜可贺。」

  赵英笑得很开心,道∶「不敢有负公子嘱咐,好在这些人本无仇恨,稍加化
解,也就圆满成功。那两位年轻公子都是有为青年,我留了一条路子,有意为那
位孙小红姑娘和彭公子撮合。」

  众人一听都觉有趣,春兰因传了孙小红一套掌法,情份上有师徒之谊,对她
更是关切,忙问道∶「英姐姐,你没见过孙姑娘,怎会想到为她撮合亲事?」

  赵英笑个不停,她找了一块大石,伸袖一拂,扫净了石上的雪花和青苔,正
待坐下,无意间往下一看,百丈之下,竟是刚才那处山谷平地,此时正有一群小
黑点在移动,想是那群人正鱼贯下山,白雪皑皑之下,路径分明,原来他们来时
另有捷径。她心中大是感动,知道众人选择这块地方是可看到底下的发展,随时
支援,她叫了一声∶「哥,你真关心妹子┅┅」

  小龙女笑道∶「那是自然,过儿千挑万选,才选在这里的,他可不愿有那个
好老婆受到一丝丝伤害的。」

  赵英、赵华都很窝心,赵华跑去缠杨过,杨过哈哈大笑,大家都很开心。

  赵英详细述说了刚才处理的经过,又道∶「那彭家寨的少主彭长治确是一个
不可多得的好青年,但我张师妹并未钟情于他也是无可奈何。妹子正想如果此事
处理稍有不当,说不定就此毁了一个好青年,正思忖间,心头一动,竟想到了那
日明姐姐和春兰、秋菊妹子提到的洛阳居之事,也想到了孙小红姑娘,这也真是
奇怪,妹子并未见过孙姑娘,但竟想到了她,所以我就要他在这正月间前往洛阳
拜访严姐夫,并说他的姻缘说不定就落在此处。」

  众女愈听愈觉有趣,袁明明格格笑道∶「这件事如果成真,英妹妹不是神仙,
也成了半仙。」

  众人都大笑不已。小龙女却正色道∶「依我看来,此事八成有可能成功。我
和过儿在襄阳时见过圣因师太,是位受人尊敬的前辈高人,她的弟子必是良材美
质,尤其是明妹和春兰、秋菊妹子都对这位孙姑娘喜爱有加,可见她确是一位好
姑娘,这位彭公子听了英妹妹之劝,提得起,放得下,实是难得,不失为大丈夫
的行径,他二人才貌相当,我看是大有成功的可能。」

  春兰很是关切,她道∶「龙姐姐的分析很有道理,英姐姐对那位彭公子说的
∶无缘莫强求,有缘莫轻弃,更是富有禅理,如果咱们从旁在适当的时机再加一
把劲,这椿姻缘成功的机会更是大增。」

  众女也都纷纷各抒己见,谈得兴高采烈。

  阿紫道∶「大家既然都这么喜欢这位孙小妹子,她又喜欢我,我就真的也传
她一套功夫┅┅」她特别把小妹子三个字讲得很大声,自己还笑出声,显是很得
意,可是说到这里,忽然一愣,跑到杨过面前,撒着娇道∶「大哥哥,我有什么
功夫可以传她啊?」

  众人为之失笑,杨过挽着她亲了一下,道∶「阿紫,你英姐姐不是才说过吗?

  无缘莫强求,有缘莫轻弃,你春兰姐姐那日传孙姑娘武功也不是刻意传她的,
那就是缘份。孙姑娘是圣因师太的徒弟,你总不能把人家的徒弟硬抢过来吧?「

  阿紫似有所悟,用力点了点头,道∶「大哥哥,我懂了,总要顺其自然才是,
不要刻意而为。」

  杨过很高兴,又亲了她一下,道∶「就是这样了。」

  众人都很愉快,心情更好,都尽情的欣赏王屋的美景。

  杨过忽然对赵英道∶「英妹,你今日可带有什么灵药?」

  赵英吃了一惊,忙道∶「有伤药和解毒药,公子为何忽然动问?」

  杨过点点头,道∶「我原先就觉得这山中挟有腥风,现在这腥味愈来愈重,
这王屋自古即是仙山是无容置疑的,可是这仙山之中竟有毒物,尤其是在这严冬
季节,实是不可思议,其中必有蹊跷,咱们可要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理。」

  众女都大惊失色,但都嗅不出空气中有腥味,可是他们都对杨过深信不疑,
知道这山中必有古怪,小龙女道∶「过儿,这是何种毒物?」

  杨过有些迟疑,他道∶「我还猜不出,不像是虎豹,也不是巨蛇,这毒物离
咱们尚远,但腥风竟能传来,可见这毒物非同小可。」

  众女都惊慌的看着他,杨过又道∶「大家也不用慌张,这个东西虽是毒物,
但并不一定会伤人的,而且在这仙山之中出现,恐另有缘故,依万物生克的道理,
有毒物出没,其间必有灵异之物,我只是在想,咱们要不要管这件事。」

  众女也都犹疑不决,如是明哲保身,当然是避之为上,但大家又都觉得这样
好像有点不好,可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袁明明道∶「公子,妹子的看法,咱们应该查明这是何种毒物,对周遭百姓
有无危害,或是对上山来的游客会不会造成危险,再来决定要如何处理。妹子想,
咱们得天独厚,有了一身绝世武功,总也要对黎民百姓有一些贡献。」

  众人都点头同意,杨过也道∶「明妹的话很有道理,咱们就这样决定,先查
明是何种毒物,但先不去惹它,大部分的毒物,只要不惹它,它是不会攻击人的。」

  杨过细细测量风向,确定腥味是从东北方传来,他要赵英取出解毒丸,用溪
水拌和为泥,涂在各人的鼻下,预防腥气薰人,杨过自己不惧巨毒,又要追踪腥
风来处,所以就不涂解毒丸了。

  众人又仔细推悺了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以及应变的方法,经过反覆商量,
确定没有遗漏每一项细节之后,才各整衣衫,系紧衣履袍带,大家都极为慎重,
一切妥当,杨过又想了一下,道∶「咱们都没带兵刃,手上还是拿一根木棍以备
不时之需较好。」

  众女都觉有理,这山上都是百年以上的蟠龙松,蟠龙松又名白皮松或白果松,
但树皮却是暗褐色,全形如伞,四月开花,球果可食,是这一带山区的特产。蟠
龙松枝长而细弱,但树龄一上百年,却柔韧无比。众人有的直接以轻身法跃上高
枝挑选后摘枝去皮,有人则看中一枝后用一阴指点下。片刻工夫,大家都有了一
支乘手的兵刃。阿紫想起以前那支竹棍,不由得怀念起来,她黏着小龙女道∶
「姐姐,我以前用的那根竹棍好好噢,刀子都削不断呢!」

  小龙女笑道∶「这个蟠龙松做成的木棍也很好啊,一般的刀子也是削不断的,
而且坚韧犹胜竹棍。我曾听郭靖郭大侠说,当年杨家将的佘太君还用先帝所赐的
蟠龙杖怒打昏君呢!」

  阿紫一听大为高兴,觉得这蟠龙木竟有这么大的来历,不由得也珍惜起来,
她道∶「真的啊!那我要好好保存它,将来要是那个小鬼头不乖,就用这根棍子
打他小屁股。」

  众人都笑弯了腰,赵华笑得喘不过气,道∶「还没过门,就想到要打小鬼头
屁股,也想得太远了吧!」

  阿紫羞红着脸,不依的道∶「小孩子不乖本来就要教嘛!」

  袁明明也笑道∶「就算不乖,你舍得用这大木棍打屁股嘛?」

  阿紫笑嘻嘻的道∶「当然是吓唬他的,我才舍不得呢!」

  小龙女笑道∶「愈说愈像真的了,说不定阿紫最晚成亲,后来居上,却比咱
们先有宝宝呢!」

  众女都若有所失,不觉都看着杨过。杨过笑道∶「看着我干嘛?从蟠龙杖怎
么会想到孩子去了?你们的脑筋转得比飞的还快。」

  众女都大喊不依,个个柔情蜜意,好是甜心。

  杨过左手握着蟠龙木,指向远处一块巨石,只听轰然一声,那块巨石炸成粉
碎,众女都吓了一跳,杨过也有些惊讶,道∶「用一阳指透过蟠龙木竟有这么大
的威力,倒是从没想到。」

  众女一听,都纷纷学着杨过,用一阴指试招,果然威力大增,个个喜逐颜开,
很是高兴。

  小龙女道∶「这或许也是天意,竟让一阳指和一阴指发挥这样大的威力,如
果是用在驱除毒物,那是它在劫难逃,咱们打起精神,好好看看这仙山之中,究
竟藏了什么样的毒物!」

  众人都齐声道是,于是由杨过领头,人人提气敛声,往东北方朝腥风传来之
处寻去。

  足足找了一个多时辰,腥风愈来愈浓,众女都已闻到,虽然在鼻端涂了解毒
丸,仍有欲的感觉。再走了顿饭时间,杨过已感应到前有异物,他向众女挥挥手,
意示提高警觉,那毒物已在前面,众女得到提示,又检查了一下随身之物,握紧
蟠龙棍,互望一眼,合心分击术立即形成,跟着杨过缓缓前行。

  越过一座小丘,杨过纵目四观,发觉此处无树无木,光溜溜的一片,是一个
山坳中的大台地,山坳深处是一个乌黑深邃的大山洞,山洞两侧有泉水流出,经
由台地汇集到中间的一口天然水池,积满的池水再往山下流去,这时气温极低,
但池水也未结冰,山洞口对着水池处正盘据着一堆黑漆漆的物事,浓郁的腥味正
是由此处发出。

  杨过心念一动,心想,这里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黑龙洞和太乙池?但黑龙洞和
太乙池是轩辕黄帝访道修真之处,怎会有毒物盘据?他再往四下细看,发现由山
下上来之路都已毁坏,而且毁坏的年代已经久远,一般凡夫根本不可能上来,即
使是武功高强之士,如非轻功绝顶,也是难以上来,而近数十年来,兵荒马乱,
地方官府和山下居民根本无力修筑,以致竟成了毒物盘据之地。

  杨过又细细思忖,这山路既毁,游客居民都难以上得此地,即使这毒物盘据
在此,于人也是无害,是否有必要除去,倒是颇费思量,而且他心中一直认为在
这仙山之中出现毒物,其中必有缘故,如果没有把其中的缘故弄清楚,冒然除去
毒物,反而会造成另一种灾害也说不定,而且这毒物虽是静伏在地,看不出它的
形状,但看体积必然不小,它是如何到得此山,又从何而来?他思虑再三,觉得
还是谨慎为上,他向众女招招手,退回小丘之后,把心中所想之事说与众女共同
参详。

  众女都秀眉深锁,不明其中道理,但都觉得杨过的顾虑很是正确,冒然去触
犯这未知的毒物,或许真的会另起灾祸,一时之间,大家都沉吟不语。

  杨过又道∶「照这里的地形和位置,依我猜测,这里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黑
龙洞和太乙池,太乙池是济水的源头,是大罗金仙太乙真人引天上之水洗手之处,
在道家传说中,这里是很神圣的,而且又是轩辕黄帝访道修真之所,但我觉得不
解的是,轩辕黄帝是黄龙化身,这个洞怎会叫黑龙洞呢?」

  袁明明道∶「公子,这个应该可以说得通的,黄帝是黄龙,他来黑龙洞向黑
龙访道应该是可能的。」

  众女都想笑,这简直太神话了,但眼前的事情也确是很神话,盘据在洞口的
毒物就是活生生的事实。

  阿紫突然冒出一句话道∶「那个毒物莫非就是黑龙?」

  众人更觉不可思议,就算真有黑龙,黑龙应是神物,那是几千年前的事,而
且怎会是毒物呢?

  赵华瞪了她一眼,道∶「黑龙早就得道升天了,那会变成臭不可闻的毒物?」

  她也开始讲神话了。

  阿紫不服气的道∶「说不定是黑龙生的小鬼头呢!」

  众人又要笑出声,杨过却道∶「阿紫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龙生九子,个个不
同,如果数千年前黑龙留有后代,难保不是眼前这个毒物。」

  众人听得更玄了,都傻了眼。

  阿紫听杨过附和己说,很是得意,她摇头晃脑的吟道∶「龙者,鳞虫之长,
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小龙女道∶「阿紫,这是从哪听来的?」小龙女只精通玉女心经,其他没读
过几部古书,别人也都差不多,倒是阿紫从小在王府受过很好的教育,读了不少
书。

  「这是说文解字上说的。还有啊,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一曰蒲牢,
性好鸣;二曰狴犴,性好讼;三曰睚,性好杀;四曰,好负重;五曰螭吻,性好
望;六曰饕餮,性好食;七曰叭夏,性好水;八曰金猊,好烟火;九曰椒图,性
好闭。」阿紫边念边笑,觉得很是好玩。杨过却听得很仔细,他又要阿紫再念一
遍,阿紫虽觉奇怪,还是慢慢而清晰的念了一遍。

  杨过看着大家,问道∶「大家有什么想法?」

  袁明明略作思考,道∶「公子,假如你前面推测是正确的话,这洞前毒物很
可能就是九个龙子中的一种,依妹子猜想,最有可能的是第六种饕餮,看它守着
太乙池,莫非池中有什么它喜欢吃的东西嘛?」

  众人都觉得袁明明的话很有道理,赵华道∶「明姐姐,你为什么不认为是那
好杀的睚呢?」

  「应该不是,因为龙生九子,虽然各有所好,但毕竟还是龙,龙是有灵性的,
咱们到得这里,我想它早已知道,如是好杀成性的睚,早已对咱们发动攻击,不
会像现在这样静静的不动,只有好食的饕餮,只顾守着爱吃的东西不管其他。」

  袁明明煞有其事的详加分析,众人都睁大着眼睛,一愣一愣的,不知是在听
神话,还是在听故事,也不知是该信呢,还是不信?其实连袁明明自己也是不信
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哑然失笑,然后又一起看着杨过,要他最后定夺。

  杨过道∶「为今之计,咱们只有近前查看,先弄清楚那毒物是什么,再看池
中有些什么东西?」

  众人都点头称是,杨过又再三交待,除非是受到毒物攻击,否则千万不要冒
然出手。一切整顿妥善之后,众人以杨过为中心,以扇形状向太乙池和那毒物成
包围之势。扇形两端是诸女中功力最强的小龙女和袁明明,阿紫在杨过左侧,秋
菊、春兰在杨过右侧,赵英、赵华在东西两端。包围圈逐渐缩小,杨过先往太乙
池看去,只见池中之水虽然清澈,但因池水极深而呈深黑色,靠近黑龙洞离池边
约五、六丈之处,正盛开着一朵血红色叶子、状似莲花的巨物。

  杨过等再缓缓靠近,这时已看得非常清楚,那莲花状巨物,共有九朵叶瓣,
每朵叶瓣脉络清晰可见,脉络中还隐隐可以看到像血液一样的流体在流动着。九
叶所拱的中心,正孕育着一颗墨绿色的巨卵,表面有细细的尖刺,巨卵还在微微
颤动,整个情景看来极为诡异。杨过正思虑之间,忽然觉得不对,他原先一直以
为那腥风是由那毒物发出,但这时却觉得那股腥味是由那巨卵散出,而不是趴伏
在洞前不动的毒物。他心中一惊,如果腥味不是那毒物发出,那么它也应该不是
毒物了。他举手示意众女停止前进,定心仔细观察那个毒物,只见那物仍然静静
的趴伏在地,全身墨黑,背部高高隆起,形似水牛而有鳞,体形有三头水牛那么
大,头部有角似鹿,鼻长孔大,口阔有须,腹着地但前端露出两爪,腹后则看不
到,似有尾但已深入洞中。杨过心想,这莫非真是龙?如果真的是龙,不管它是
那一种龙,却绝不会是毒物。他绕过池的左边,继续缓缓向那物靠近,并积聚全
身真气,以观心术直指那物脑部,功力一经施展,那物突然缓缓抬头,原来紧闭
的双目霍然睁开,众人都吓了一大跳,那两只眼睛宛如两盏灯笼,精光如电,直
射杨过,杨过也双目凝视,眨也不眨,这样过了半盏茶时分,杨过突然隐隐约约
感应到那物传来的话语∶「道友们所为何来?」

  杨过心中大喜,立刻将自己等人的来意以意念传递过去,但等了很久却无反
应,他有些奇怪,继之一想,可能是双方距离太远,或是不够直接,于是又传出
要再接近那物的意思,并表示无敌意,同时直视那物的眼神。那物眼光虽然明亮,
但显露出来的神色却无凶恶之状,杨过心中大定,此时也感应到对方同意他接近
的意思,于是一步步向那物靠近,这时他已越过那朵大莲花状的异物,愈发确定
腥味正是从那巨卵中散出,而非原先他认定的毒物。

  杨过高高举起手中的蟠龙木,轻轻点在那物头上,立时感应到双方意念相通。

  对方说∶「道友何来?」杨过又重新表明自己的来意,并说因在山下感应到
腥风,惟恐山上有毒物出没,危害黎民百姓,所以才上来一探究竟。

  对方道∶「此物即将孕育成熟。」

  杨过道∶「此物又是何物?」

  对方道∶「池中之物乃是自盘古以来天地间秽气积聚而成,无以为名,一旦
成熟破裂,秽气顺水而下,河水所经之处将瘟疫横行,百年不得消除,天下生灵
将减损一半。」

  杨过点点头,又感应道∶「你是何方神圣?因何在此?又从何而来?」

  那物道∶「万物生克,我因那物而来,也因那物而去,与黎民无害,与道友
无关。」

  杨过又点点头,继感应道∶「那物是活物嘛?为何不在未孕育成熟前除去?」

  「非也,天地间的秽气必须有管道排除,如无宣泄之处,必将天崩地裂。未
成熟前除去那物,秽气仍未宣泄尽净,将牵动地脉,周遭山脉都将沉沦。」

  「此物何时成熟?」

  「本年春分,天地交泰之时,我将与此物同时归于寂灭,道友勿虑。」

  杨过心有不舍,道∶「原来你是天地的守护神,真是失敬,能留在人间嘛?」

  那物道∶「道友功力虽深,道心不坚,有碍修为,天地无情、万物自化之理
尚未勘破。」

  杨过道∶「我非修道之人,勘不破也罢。」

  那物显然有些讶异,但未再有所感应。

  杨过又道∶「你是不要咱们过问此事,顺其自然嘛?」

  那物道∶「正是,万物生克,自有定数,非他力可撼,道友且去。」

  杨过点点头,有些依依不舍,正要收起点在那物头上的蟠龙木,忽然又传来
感应道∶「此山有一妖人,觊觎此秽物已久,虽终究不能得逞,或天意假手道友
除去。」

  杨过一惊,道∶「何谓妖人?」

  「道友何有此问?有仙自有妖。」

  杨过又是一惊,道∶「天地间真有仙人?」

  「道友何痴?仙、人只在一线之隔,道友如非执着,未能勘破,岂不早已成
仙?」

  杨过这下是真的大为吃惊,低头沉思良久。

  那物又道∶「道友且去,尘缘未了,无庸强求。」

  杨过悚然道∶「是。咱们能再见嘛?」

  那物不再感应,杨过等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收了蟠龙木,招呼众女过来,
对众女道∶「这是天地守护神,大家见过了。」

  众女与杨过的观心术合气,他与那物沟通时,众女都清晰的感应到,这时都
正容裣衽,恭恭敬敬的向那物施了一礼,那物双眼精光暴射注视着众女,接着缓
缓垂下眼皮,又慢慢恢复了原先趴伏在地的姿势。

  杨过又向那物行了一礼,然后与众女转近池边细细观看九朵血色叶子和孕育
中的巨卵,墨绿色的巨卵仍在节奏性的微微颤动。阿紫捏着鼻子,憋着气道∶
「大哥哥,好可怕噢!」

  杨过正要答话,忽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气袭来,他与众女都一声大喝,
齐向池东击去,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地上雪花漫天爆飞,但竟无任何人踪,
众人却都感应到身前身后有物在快速移动,并俟机进击,杀气弥漫。杨过闭目凝
神,全凭观心术感应,他知此物必是这守护神所称的妖人,但这妖人无影无形,
移动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杨过一面加速真气流转,一面与众女加强合气之
功,以精气神锁住快速移动的妖人,并开始动念进击,此念一动,对方果然急燥,
袁明明在坤位,娇喝一声,朝身前击出一掌,众人只觉身边气流急窜,心头热血
翻涌,但对方却是一记闷哼,显已受伤。刚才虽是袁明明出掌,却是合了八人之
力,即使是超凡入圣的妖人也承受不了,霎时杀气顿消,杨过测知那妖人已朝东
方遁走,去势如电。

  众人立刻调匀气息,互相对看,只见众女个个粉脸惨白,大家都从未遇到过
刚才这样凶阴的场面,只觉对方简直是个鬼魅。

  杨过也是惊魂甫定,幸喜无人受伤,他矗立片刻,又盘膝在地,凝神定虑,
细细思索,众女不敢打扰他,都围绕在他身旁护卫。

  杨过席地行功时,也曾试着与那守护神沟通,但不得要领,只感应到一股安
祥的讯息,他心中大定,继着思考是否要除去那个妖人,以及用什么方法除去。

  顿饭工夫后,他长身而起,已心有定论。他招呼众女,绕着池边走了一圈,
又到洞前观察,只觉洞内极深,那守护神在他们与妖人拚斗之时,仍然保持着原
来的姿势,丝毫未动,杨过等不愿再打扰它,也不进洞查看,向那守护神行了一
礼后告别。

[ 本帖最后由 林子口 于 2014-3-11 18:4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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